飲食
就著熱鬧的蒸騰白霧,撈起胖嘟嘟、滑不溜丟的粉白餃子盛盤,湯汁燙口的呼呼聲中,不免俗要配上一碗重口味的酸辣湯,解飢也解了身體渴望溫暖的饞。這般平凡卻又滿足的一餐,既可以是單人份、簡單抵達的幸福,也能成為一家人圍聚,團圓桌前的豐盛「食」光。
餃子發展淵遠流長,世界各地皆有屬於在地的餃子文化。餃作為主食,在臺灣可依餃皮概略分出兩種餃品:地瓜粉皮的臺灣水餃,以及源自中國的中式餃子。
各地都有自己的餃食,或許形狀不同,但都稱為水餃。臺灣早期也發展出獨具特色的水餃,採用地瓜粉做外皮,包覆蝦米、筍丁與肉末;和現代熟知的麵皮水餃形狀相似,但作法不同,我從小到大也都跟隨長輩的叫法,理所當然稱它為「水餃」。曾幾何時,我心中的水餃被改稱為「水晶餃」,儘管十餘年來我極力試圖為「臺灣水餃」正名,但水晶餃之名幾乎已取代自小熟知的水餃。無奈一道臺灣庶民古早味的水餃,正在我眼前逐漸失真,而我卻無力挽回。
「人的口味會變,食材也是。」三十多歲接手「克林台包」經營的劉音岑,迄今已十二年,談起這些年大刀闊斧的營運策略,將原本地方老店改造成傳承在地文化的臺南名店,她語氣明快俐落、思路清晰的說:「百年前的天氣、環境跟現代已然不同,食材的味道也已有所變化……緊抓著『以前的味道』不放,不願適度改善、調整,這樣的店其實滿難找到未來。」與時共進,維護傳統滋味文化,更不斷嘗試追求各種現代美味可能,是克林台包逾七十年仍屹立茁壯的原因之一。
地瓜,也稱番薯或甘藷。在早期臺灣經濟困頓的年代,地瓜曾是農家子弟充飢或餵養豬隻的常用作物,與臺灣農村的命脈緊緊相依。身為農村子弟,「瓜瓜園」的產地經理沈奕岐回憶長輩談起童年的印象,總少不了那道番薯籤永遠比米粒多的「番薯籤粥」。
當他在瓦礫與塵土中甦醒時,什麼都不記得了。
哈金寫了這樣一篇小說〈活著就好〉,講的是一個中年人為工廠去福泰市收帳,出差期間竟遇上大地震,他失去記憶,成為一個沒有身分的人。震災中死傷慘重,為了迅速安定民心,使社會恢復秩序,男子響應了「組成新家庭運動」,一夕之間便配給了妻子和兒子。妻子是在震災中死了丈夫和女兒的;兒子還小,卻也失去了雙親。在這個新家庭中,男子適應得最好,一家人感情也算和諧。直到過年前的某一天,男子在街角聞到了一股強烈的氣息──韭菜豬肉水餃──猛地劃開他的蒙昧。
臺灣北部最大的韭菜產地在桃園大溪。韭菜田常給人氣味濃厚的印象,指的不是本身的香料氣味,而是生雞糞肥帶來的。為扭轉印象,「香草野園」主理人林詹梃,與「藍家友善農場」場主藍毅綸相繼投入韭菜種植。林詹梃目標明確,一開始便朝著「有機」前進,從前期種植到採收後的農廢處理,皆著手研究;而本業為工程師的藍毅綸善用手邊資源,使用科技種植,從土質調整改善到精準施肥,所有數據皆記錄管理,與改良場、臺大等單位合作,把自己種成了百大青農。
清晨六點,清水第一公有市場地下室還是暗的,但最角落的攤位已經亮起燈光,這裡是一一二號「黑豬王」,幾位早起的客人耐著性子排隊。年輕女子正俯首分切砧板上的豬肉,神情專注,俐落修除豬肉邊角多餘的筋膜、脂肪,手起刀落、大力剁塊,桌面為之震動,接著輕柔捧起豬肉秤重、裝袋,交到客人的手上後,她抬頭明媚一笑:「謝謝!下一位,姐姐妳想怎麼煮?」
二〇〇五年第一次到波蘭吃的水餃,是紅色的。切開水餃時,我和媽媽面面相覷,媽媽問:「這個……是不是還沒有熟呀?」但是要說沒熟,那紅色也未免太鮮豔了一點。忐忑吃下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才知道:「啊!是草莓。」
大學同學喜愛玫瑰,我去逛他那小小一隅的玫瑰花園,邊聊著玫瑰的施肥和蟲害,朋友說冬天是溫帶玫瑰花開最豐美的季節,是以送我一朵「皇家胭脂」──食用玫瑰品種,馥郁蜜香深處,還帶著一股茶香的雍容,艷極。
某天與友人相約在一家精緻的高級餐廳用餐,看得出店家花很多心思在食材上,主廚資歷也厲害,不過同桌的朋友吃完後說了一句話:「我們順路去吃根豬血糕再回家吧。」深得我心。有時花了很多錢,卻只吃了一場寂寞。
那是一家普通的豬血糕攤,就是跟中央工廠批貨,加熱後沾滿花生粉跟香菜,過手販售那種,沒什麼技術難度,平時我不屑一顧,不過在那刻,豬血糕缺點所帶出的真實感,讓我得以重新落入人間。
說到英國食物,最具代表性的大概是炸魚薯條。剛搬來英國時,原本以為炸魚薯條是屬於那種只有觀光客才會吃的「觀光性國菜」,實則不然。午休時間在學校附近閒晃,見到不少西裝筆挺的上班族,人手一支捲成甜筒狀的巨大紙包,塞滿形狀不規則的薯條與一大片金黃酥脆的炸魚,迷人的油香味遠遠就聞得到。見他們坐在陽光下,用手或小木叉慢條斯理、津津有味地享受片刻安寧,我在旁看了都覺得饞。
北辰市場,是澎湖遊子的美食寶庫,更是我魂牽夢縈、最有過年感覺的「家鄉味」。
每次年前回家,母親七早八早就會把我從被窩中挖起來,先到碼頭採買魚貨,再到北辰市場當提菜小妹。忙活了一天,就是為了備上一桌菜餚,除夕夜讓全家大快朵頤。雖然又睏又累,貪吃的我總是甘之如飴。
初次拜訪宜蘭的「永大茶業」,沿途都是水田,與整排綿延的落羽松。
還沒下車,茶主人美慧姊與茶農張大哥已從店裡出來招呼。當天張大哥正在焙茶,美慧姊則已俐落燒水奉茶。我們品著溫暖細膩的茶湯,話題聊到美慧姊在社區大學開設「茶日子,享生活」課程。
說起開課的初心,美慧姊認為,喝茶的源頭本來就是要解渴,不論是自己在家喝或是用大桶茶喝,儀式感太多會很怪;本來就沒有的習慣,卻因為現在喝茶風氣講究精緻,讓喝茶這件事追求得越來越細。
登山也許追求的是自由。
意思是說,靠著經驗和技術的升級,你可以追求更多不同走法,或在日子允許的時候,自己默默走進山裡,慢條斯理地煮一餐,靜靜地度過一晚就好。
算一算,我去苗栗南庄的小百岳加里山居然六次了。這座山一直以來都很熱門,討厭人潮的我,本來覺得自己不會喜歡,誰知道下山以後總還想著那一大片筆直稠密的柳杉林,想著那些穿過樹林的光,真的慶幸它離我夠近,騎機車兩個小時就能到。
一月是作家林清玄離世的月份,如今在臺灣,林清玄這個名字,幾乎是被人遺忘了。然而談及飲食散文,我第一時間想起來的,永遠是他的<冰糖芋頭>。
初讀林清玄的年紀,應是國小五、六年級左右,彼時臺南北門路乃一整條書街,走進每間書店、二手書店裡,陳列的文學書系,必有一排九歌出版的林清玄散文。小時候其實不太懂得林清玄是何等暢銷作家,只是單純地翻開書頁,立刻被<冰糖芋頭>圈粉。
臺灣有越來越多東南亞菜系餐廳。某次我與朋友去了臺北一家標榜馬來西亞華人菜的餐廳用餐,當飯端上來時,我總覺得哪裡不對,想了一下之後恍然大悟,於是請服務生重新安排後再上桌,這下果然對了!才跟朋友一起開動。
這個差別是什麼呢?那就是飯的呈現方式。臺灣的飲食方式是用碗裝飯,一手端碗,另一手執筷,挾菜擱到白飯上,混著飯一起入口。
說到英國的經典甜點, 英式椰棗太妃糖蛋糕(Sticky toffee pudding)在許多英國人心目中,絕對數一數二受歡迎。陰冷的冬天,吃上一大塊淋滿香濃滑順太妃糖醬、熱騰騰的鬆軟黑糖椰棗蛋糕,搭配一球平衡熱氣的冰淇淋或鮮奶油,真正是人生至高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