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
初夏,市場一片黃澄澄,金鑽鳳梨上市,臺灣果然是流著奶與蜜之地,活在能大吃鳳梨的地方太幸福啦!
幼年時不太敢吃鳳梨,酸香迷人,但多吃就咬舌。鳳梨咬舌是因為鳳梨酵素豐富,能分解蛋白質、軟化肉質,換句話說:當你在吃鳳梨的時候,鳳梨也正在吃你。為了防止這種吃與被吃的無限輪迴,臺灣農產品改良開發到達了神之境界。現在市面上各式鳳梨品種甜度驚人、各擁奇香,纖維柔軟,更不咬舌。其中最平價廣受大眾喜愛的,恐怕就是金鑽鳳梨。
近期上演一齣鬼屋主題的偶像劇,搞笑中帶靈異劇情,劇中有穿著道袍的道士,也出現宮廟畫面。常到新北市郊區登山的話,應該不難認出那就是土城山上的地標「善息堂.寺」,許多登山客喜歡來此休息、參拜仙公或賞花觀鳥,安頓好身心再下山。
善息堂.寺座落大暖山系龍泉溪谷,周遭是自然美景,主祀仙公,即呂洞賓,又稱呂祖、孚佑帝君或純陽真人。祂身分多元,既是唐代道教丹鼎派祖師,也是民間傳說的八仙之一,還並列五文昌之一。
梅雨一過,隨即迎來燠熱的夏天,市場上的水果品項一變,梅子、脆桃與桑葚消失無蹤,碧綠如寶石的青芒果卻悄悄上市了。
詩人余光中曾寫詩頌讚寶島的芒果如何熟甜、腴美,使中年的他甘冒被妻子責罵的風險,打開冰箱偷吃最易上火的芒果—─「但一切已經太遲了╲懷著外遇的心情,我一口╲向最肥沃處咬下」,冰透的芒果當然好吃,詩中以美女艷紅豐隆的體態比喻芒果的誘惑,歌頌的是熟女之美。
今年又到了三年一科的「香科年」,在四、五月熱鬧整個臺南。傳承數百年的臺南香科,不僅神明出巡遶境別具特色,伴駕的文武藝陣更是有看頭。這段時間,境內居民與宮廟發動陣頭參加,遶境前還得苦練武藝數月,全體動員不分男女老幼一起開心的團練。
所謂「香科」,指的是「刈香」與道教「法事科儀」。臺南香科包括蕭壠香、學甲香、土城香、麻豆香與西港香,合稱「南瀛五大香」,舉行的日期與科儀不同。
到日本大阪旅行的時候,正好遇到「四天王寺」每月二十一與二十二日才有的集市,於是選日不如撞日造訪四天王寺。四天王寺在日本佛教史上地位重要,擁有三個甲子園大的面積,匆匆來去是逛不過癮的,我在這裡意外發現工匠與他的守護者。
西元五九三年,聖德太子創建四天王寺,本尊觀音菩薩,配祀四大天王,是日本佛教最初的官寺。說起聖德太子,到過日本旅行的人應該都不陌生,他被印在上一代萬元日鈔上,是重量級人物。
數大就是美,在府城「普濟燈會」可以得到印證,一千八百盞燈籠高掛在「普濟殿」廟埕與國華街上,鋪成一條長長的天空燈河,路過的人仰著看、笑著看,從心底「哇」出來地讚嘆。普濟燈會很美,美在為數眾多的燈籠,也美在匯聚夢想的放光。
位在臺南中西區的普濟殿,距今有三百多年歷史,是臺灣最早的王爺廟。對外地遊客來說,普濟殿是一年一度看燈會拍美照的景點;對府城人來說,在歷史和地理上,更是舉足輕重。
有一陣子很喜歡在路上撿些枯枝落葉,插進家中的玻璃小瓶,像是把秋天和冬天收進了屋裡,它們不像鮮花會凋謝,已經凝結在某一刻,不再會有太多變化。頂多帶回家時要小心,不要凹折到,以免這些美好的枯枝形狀被破壞。
有些毬果類的果實落下,我也從老家院中拾起,放在煤油爐邊烘乾,再收入小木盒中,或是用麻繩,串起一顆又一顆的毬果,做成一個小小的窗邊垂吊擺飾。
大學同學喜愛玫瑰,我去逛他那小小一隅的玫瑰花園,邊聊著玫瑰的施肥和蟲害,朋友說冬天是溫帶玫瑰花開最豐美的季節,是以送我一朵「皇家胭脂」──食用玫瑰品種,馥郁蜜香深處,還帶著一股茶香的雍容,艷極。
一月是作家林清玄離世的月份,如今在臺灣,林清玄這個名字,幾乎是被人遺忘了。然而談及飲食散文,我第一時間想起來的,永遠是他的<冰糖芋頭>。
初讀林清玄的年紀,應是國小五、六年級左右,彼時臺南北門路乃一整條書街,走進每間書店、二手書店裡,陳列的文學書系,必有一排九歌出版的林清玄散文。小時候其實不太懂得林清玄是何等暢銷作家,只是單純地翻開書頁,立刻被<冰糖芋頭>圈粉。
對我來說,薑母鴨的必要條件——湯頭如何香醇,鴨肉如何久煮不爛,薑母如何辣暖肺腑——都是其次,各家有各家的擁護;但黃燈籠紅炭火,徒手端起陶鍋的老闆,和排在人行道騎樓間、那蹲下站起必須要用到一點臀肌力的低矮桌凳,才是薑母鴨之所以是期間限定,深深吸引我的地方。
晚間十點吃宵夜時,和老闆提及明天三點要去魚市看競標。「妳是說等一下的那個三點嗎?」
是的!五小時後,我們已經出現在魚市。清晨三點半,據說是澎湖第三魚市競標的黃金時刻,現場卻安靜得很,沒有漫天叫價的拍賣員、沒有躁動的買家,只有些人神情肅殺,在已分類秤重成堆的漁獲邊遊走,低頭在手中的小紙片上塗寫。
關於新疆遊牧民族的奶茶文化,梁瑜的《沒什麼事是喝一碗奶茶不能解決的》算是可愛的入門前導文,如果要知道得更多,那非得要讀讀李娟陪著哈薩克遊牧家庭四季轉場的新疆系列,尤其是《最大的寧靜》以及《羊道》三部曲,文風同樣風趣。
今年讀了一本傑出的韓國圖文書《淡季專家》,形式與題材新異,讀完會想把作者其他作品都找出來讀一輪(可惜目前臺灣僅翻譯出版了這本)。《淡季專家》的臺灣書名副標題是「從地獄朝鮮出走里斯本的那一年」,主角自稱為「不認同主義創始人」,是一位希望把自己「格式化」、離群索居到異鄉重啟新生的人。當這個世界熱衷於解釋「運轉的原理」時,這本書試圖介紹那些從來不能、不願進入運轉軌道,或者被拋出軌道的一切。
久遠前我常依賴陌生人的好心腸而活,隻身在異國的沙發衝浪,至今仍深懷感恩。某年夏天我短暫借宿布達佩斯的一個小家庭,女主人正在放育嬰假,聊天時得知當地的法定育嬰假可長達三年,給薪優渥。彼時臺灣的育嬰友善政策仍在艱辛匍匐的初期,地球另一端,美國資本主義社會的相關政策更是慘不忍睹,得知匈牙利的社會福利臻此,心中不無震撼。
事後想起來,幾乎所有運用螢火蟲作為重要意象的故事皆與死亡有關。如果看過暗夜螢火蟲飛行的樣子,大概也不難理解,即便看到的是盛大群聚的漫遊螢火蟲,那畫面總是清冷寂靜,瀰漫著脆弱、孤寂的感觸。發光尋偶,相遇交配之後,彷彿盡了生命的任務,螢火蟲很快迎向死亡。
我曾為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策劃了兩個關於食器的小型線上展,其中一個展題為〈想像南國——臺灣早期日用食器的椰林海景〉,介紹一款上個世紀臺灣風行的椰子樹碗公圖繪。「椰子樹」之所成為街頭巷尾常見的景觀,並化身為熱門的臺灣形象門面擔當,與日治時期高強度的植栽、文化與經濟政策有很大的關聯。
溪谷的跌水處濺起陣陣水花,從岸上看,水面上滿是氣泡和花果,看不到水面下的緩流處,三條細斑吻鰕虎(Rhinogobius delicatus)正棲居於視野的盲區。我以四肢撐住岩壁抵禦水流,將自己在固定角落,一點一點地向前移動,我想再看清楚牠們一點。
頂著豔陽,往熟悉的桃園國際機場方向前進。不過此行目地並非出國,是為了拜訪一百多年前的荷蘭修女之祠堂。桃園大園區今日是臺灣門戶,出現外籍人士非常平常,但是在沒有機場的19世紀,為什麼有外籍女子來大園傳教?最終埋骨當地,並且變成臺灣神明?這真是一件令人好奇的事。
去年《鄉間小路》11月號的封面專題是菌菇,讓人眼睛一亮。我熱愛吃菌菇,之前在新北市中和區華新街買過來自雲南的油醃雞樅菌,味道奇絕,是一種從不存在於味覺記憶庫的滋味。當期雜誌提及,2011年時雲南的松露很廉價,當地人說:「你們臺灣人說這高檔,我們可是拿來餵豬的。」現在他們知道這「豬食」可以賣多貴了,所以價格就好比當年的比特幣,一飛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