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攝影 呂宛霖
澎湖的潮間帶有著豐富的生態資源,尤其是農曆每月初一、十五潮差最大,大退潮後可以徒步抵達平日難以踏上的海礁,螺貝、蝦蟹也較沿岸的更大、更肥美,因此老手都會看準時機,即便是半夜三更也戴著頭燈前往採集。可母親卻說:「大海是我們的冰箱,想吃什麼拿一點就好,不用冒險只為了豐收賺錢。」
早期,到海邊撿螺扒貝的確是澎湖許多家庭的經濟來源。在今日,潮水退去後,海岸邊也總可以看到三三兩兩的人們在礁石旁撿拾螺貝,但這可不是亂挖亂撿就可以的。在我的童年記憶中,每當放暑假的下午有「流勢」(指退潮的好時間),母親便會包起頭巾,喊我們提起編籃一同前往海邊摸扁仔、扒殻仔、撿珠螺。母親教我們「扒殼仔」要拿著耙子輕輕地在沙地上挖掘,專注感受耙子與貝殻碰觸的聲音、手感。
另外,像是循著貝殼在水中呼吸的細小氣泡來「相」(挑)殼仔,還有更需要耐心和技巧的「刺」殼仔,都是經驗老道的媽媽們才做得到。母親拿著尖尖長長的工具,輕輕刺入沙地,貝受到驚嚇合起來時噴出的水花就是存在的訊號。這些採集貝類的技巧難度太高,即使是現在,我依舊不得要領。但對當時的我而言,能跟在母親屁股後撿拾螺貝,就是一種簡單純粹的快樂。
母親從臺中嫁到澎湖,一待便是四十餘年。從年輕時跟著阿嬤、鄰居婆婆媽媽們一同到海邊撿珠螺的少婦,到現在作嬤、操著一口流利的澎湖腔臺語,包著頭巾,領著我與小姪女到海邊撿貝類,教我們扒殻仔的技巧,像一種休閒玩樂,也更象徵世代的傳承。
姪女問母親為什麼要包頭巾,不戴帽子就好?母親解釋道:「包頭巾是你阿祖教會我的,這種蒙面方式除了能防晒,也是澎湖島上,在海邊工作女性獨特的文化象徵。」。
作者 呂宛霖
土生土長澎湖人,大學起滯留臺北,途中短暫旅居神戶、倫敦,喜歡體驗世界各地不同的美食文化、熱愛下廚。現役編集者,比起寫作更喜歡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