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攝影 潘家欣
大學同學喜愛玫瑰，我去逛他那小小一隅的玫瑰花園，邊聊著玫瑰的施肥和蟲害，朋友說冬天是溫帶玫瑰花開最豐美的季節，是以送我一朵「皇家胭脂」──食用玫瑰品種，馥郁蜜香深處，還帶著一股茶香的雍容，艷極。
描寫玫瑰最華麗動人的作品，應為生態作家傑洛德．杜瑞爾的希臘三部曲之一《我的家人與其他動物》，記述作家童年時期和家人旅居希臘科孚島的趣事。杜瑞爾家族對孩子們的教育極為開放、多元，傑洛德成長過程中並無接受正規學校教育，而是以（多半都在養鳥的）家教輔佐大量時間的自主學習，而後成為澤西動物園的創立者、知名保育人士以及世界級暢銷生態作家。其長兄勞倫斯．杜瑞爾亦為英國知名作家，近年來上路的一〇八課綱，極為強調自主學習的重要性，我想杜瑞爾家族絕對可以成為自學界的典範。
因為對自然生態的熱愛，使得傑洛德在描寫玫瑰的視角格外清新，比如他曾經描述母親的玫瑰園花開之豐盛，每一朵玫瑰凋落的花瓣都碩大如茶碟。而玫瑰花瓣間躲藏一種會變色的小蜘蛛，若把紅玫瑰裡的蜘蛛移到白玫瑰去，牠會安然蹲坐，花費兩天時間變色，變成一顆小白珍珠，云云。一般文學家幾乎不會有這種視角，因為那是一個孩子成天蹲在花園裡廝混，才看得到的微觀風景。而最令我怦然心動的篇章，則是描寫家教老師克拉夫斯基的母親。克拉夫斯基老夫人年歲已高，老到整個人皺縮如小孩，但是卻有一頭如秋日野狐般豔紅光潤的長髮，如「燃燒的波浪」，鋪滿了整張床鋪。
年邁臥床，老夫人長年不出門，為了不讓母親感到寂寞，兒子帶回各種美麗切花，插滿了整個睡房。老夫人談及年老的影響，感覺生命中一切事物的速度都慢下來了，她可以聽見花兒在說話──每種花個性都不一樣！例如玫瑰是貴族，而雛菊嘈雜粗魯，每一種花偏好的水質添加物也不一樣，例如菊花特別喜歡小錢幣（到底為什麼？！）。最神奇的是，老夫人因為聽見了某群雛菊在霸凌一朵落單的玫瑰切花，特別去把玫瑰救出來單獨插瓶，還他一個清靜。那朵年輕優雅的玫瑰花，為了謝謝老夫人相知相惜，盛開了兩個星期，猶未凋謝。
為了心中喜歡的人，盡可能，讓自己美麗久一點，完全是愛情告白。
作者 潘家欣
一九八四年生，著有詩集數冊，喜歡從微小處做工的各種手藝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