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食
初學茶時,花費驚人。其中,我直覺省略不買的茶具,是盛裝茶葉時會使用的「茶則」,或「茶荷」(負荷之意)。省錢之外,也因為看過前輩在非正式茶席,私下泡茶時,手掌即是渾然天成的茶則。只見他們用手掂量,配合視覺經驗,分毫不差就是所需克數。
深夜滑手機在工作夥伴Wendy的臉書上,看見她分享了雲林縣莿桐鄉即將直播開賣農產品的訊息。如果是開賣名牌奢侈品,我通常直接略過,然而農產品總是能吸引我的眼球,於是認真盯著看,沒多久就有個好物撞上我心,是蒜頭。
作家蔡珠兒曾有一篇散文〈飛天筍〉,開頭就是一陣急板,說自己從深坑趕早買回了新鮮帶泥的綠竹筍,然後用溼棉花包裹保溼,再以鋁箔隔絕水氣、溼報紙與乾報紙交錯重重保護,外面再套上氣泡布,珍視地抱著上飛機飛回倫敦,一下機就衝回公寓做沙拉涼筍、筍絲鹹粥和竹筍雞湯,多瘋狂,這是一個南投小孩對鮮筍的執著。
初春的某天中午,我和飯友相約在瑪黑區孚日廣場一側的L’Ambroisie餐廳用餐。入座後侍者送上菜單,並告訴我們:「廚房今天早上收到一隻八公斤多的大菱鮃,不過要二人一起才能點這道菜。」
大菱鮃的法文是Turbot,是法國米其林餐廳最常見,也最高級的魚,肉質緊實、細緻且鮮美,又被稱為「海王子」。
地圖上搜尋「屏東北區市場」,定位點是市場本體建築,然而周邊街販實際開始擺賣的位置,遠從八百公尺外便開始了。這些小販,在屏東豔陽下,撐起上百把五百萬大傘,在室內市場之外,又成盛大的露天市集。
前幾天帶日本朋友到東北角的海岸小鎮遊玩,坐在路邊小店,桌上擺著剛燙熟的小卷,搭配簡單的醬油膏與芥末醬就很美味。席間他提到中文裡的花枝、魷魚,在日本同樣都叫「イカ」,一度讓他在學中文時十分困擾。我不禁笑了,因為即便身為澎湖人,對於小管、花枝、烏賊與魷魚之間的差異也總是分不清。
身為一位嗜茶如命的饕客,究竟會隨身攜帶什麼,進而被認證是真心愛喝茶呢?我在參與「穆葉茶坊」的茶聚時,意外認識一位愛茶人叫俊綺,看到他輪番拿出的「家私」,不得不欽佩他對待茶的認真態度,完全超越我之上,足以作為模範代表。
晴朗的天氣,早晨八點鐘的氣溫已經升高了,才剛踏入菜市場,就在腐爛的葉菜、水果的甜香、熟食的煙火味、肉與魚的羶腥,龐大的混濁氣味中,嗅到了一股清新而頑強的氣息。我的腳步加快,期待地穿過人群,找到了不定期出現的流動攤販,像個老朋友那樣的打招呼:「老闆早安,你今天來啦。」靠近攤子時,那種獨特的氣味甚至帶著霸道的專制,讓我再聞不到其他。
冬去春來,市場上出現一麻袋一麻袋裝的新鮮皇帝豆,這也是南臺灣的旬之味。皇帝豆原產於中美洲,十九世紀引入臺灣種植,因為植株強壯耐旱、少病蟲害,成為南部農村常見的兼作植物。
來法國念書以前,我從未想過餐盤裡的食材來自哪裡、又是何時來到臺灣?天真的以為市場裡的一切都是天經地義,自古以來這塊土地上就有米飯、各種青菜或水果。到法國之後,因為常聽到法國人說馬鈴薯、番茄這些我們常見的食材,是「哥倫布發現新大陸」後才引進歐洲,大航海時代的故事聽久了,引起我對這些食材旅行歷史的興趣。
始於土地公廟,終於「三皇宮」的小街上,攤位散布,當地人說:「要逛市場,就去萬巒(市區)啦,比較大。」這大概是為了打發我等外地人。他們可是挺享受在這條人稱「萬金市場」的小路上買辦。
前幾天到淡水訪友,路過人潮眾多的老街,看到一個打著「澎湖花枝丸」名號的小攤位,滿懷期待買了一串,咬下後卻悵然若失。口感鬆散、彈性不足,更遑論花枝塊的存在,滿嘴只感到一股單薄的粉漿味。我怔怔地站在人潮洶湧的街頭,思緒卻早已飄回故鄉,母親手作花枝丸的灶腳,那才是記憶中的味道。
習茶多年,一邊摸索著自己理想的茶席,一邊緩慢蒐集眾多茶具們。
有些茶具,說不上需要與否,但若與茶席搭配得宜,確實會帶來畫龍點睛之妙。譬如最近蒐羅到的「茶漏」、「茶擱」與「蓋置」。
會買茶漏,實屬意外,因為茶壺裡不管有無鑽蜂巢,只要去五金行或大賣場,很容易能找到不鏽鋼製的濾網。
好友的母親饋贈了我一大包干貝,顏色金黃,個頭飽滿,散發帶著甜味的香氣,這也是香港人所謂的「瑤柱」。將近過年時,我便想著要復刻媽媽以前的年菜「干貝燴蘿蔔」,當她還健康的準備各式年菜時,總要堅持這一味,把白蘿蔔挖出一球一球的,和已經料理好的干貝絲燴在一起,再勾芡使湯汁濃稠,最後撒上蔥末,就盛盤上桌了。
長大以後才慢慢喜歡逛菜市場,小時候跟著母親去傳統市場,覺得油膩、混亂,人潮洶湧,不像超級市場舒服又有冷氣吹,所以很不愛去菜市場。
然而,等到自己有經濟能力,開始掌杓以後,才稍稍踏進「懂吃」的階段,傳統市場在我眼中的形象立刻轉變成寶山。
週末到勃根地訪友,朋友帶我去一家道地的小館,嚐到了極美味的「燉牛犢頭肉」。這是一道將小牛頭所有能吃的部位去骨留肉捲成一圈,切片後和蔬菜一同燉煮的料理。聽起來好像很可怕,但膠質滿滿入口即化,有點像半筋半肉的清燉牛肉。
若說要去「鳳山市場」,當地人或許會多問一句:「第一還是第二?」老一輩則可能問:「『兵仔市』還是『公園仔』?」
戰後,諸多軍事學校設立在鳳山,讓第一市場成了阿兵哥的伙食採買地,連帶布莊也經常有個業務──製作軍營內的蒸饅頭布。而第二市場的所在地原為公園,國民政府來臺後,攤販陸續進駐。
過完年後,臺北的小廚房收到從澎湖空運來的包裹,裡頭是父親親手準備的澎湖海鮮。透著銀白色澤的土魠切片被整齊真空包裝起來,指尖感受魚肉冷凍過的扎實手感,那一刻,離家的日子與童年記憶交錯,腦海中土魠的鮮美,彷彿將我拉回澎湖的風與海。
「二元尋行」品牌與名稱由來,源於瓷器創作者稼惠,及其人類圖。二元,來自人類圖中慣用描述;尋行,則是創作的尋路之旅。稼惠從製作茶具切入學茶。譬如陶有很多表現形式,她選擇以瓷土專注創作,是因喜歡單色表現,其中又最欣賞白色。
西方古老的民間故事裡,有這樣一個膾炙人口的片段,國王已老,想要將領土分給三個女兒,於是把她們一一喚到面前,教她們說出對自己的愛有多深。大女兒和二女兒窮盡花言巧語,哄得老國王心花怒放。輪到最受寵的小女兒告白時,她卻顯得笨拙,只說自己對父親的愛是本分:「我的愛,就像是鮮肉需要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