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環經濟】有機堆肥為前鋒,花東循環農業這樣做

文/ 林慧貞 攝影/ 黃世澤 製表/ 柯皓翔

位在中央山脈東側的花蓮,自古因地形限制,東西往來得翻過好幾個山頭,許多農業資材硬生生比西部貴,然而這樣的天生劣勢,反而促使當地人更有效運用手頭資源,位在花蓮的東豐拾穗農場便是其中的典範,難處理的動物糞在堆肥廠發酵後,成為澆灌稻米最好的養分;脫殼後的粗糠、米糠,再一次回饋大地。以花東中心玉里為基點,南北開拓出100公里長的生產鍊,創造出生生不息的循環經濟。

有機堆肥前鋒,串起花東循環經濟

1998年,臺灣仍處於經濟起飛的榮景,發達的工商業拉走一批又一批農村年輕人,當時才27歲的曾國旗卻反其道而行,從繁華的台北回到家鄉玉里,因為他的父親曾文珍在埋設灌溉水管時不慎受傷,讓從小就想逃離作農命運的曾國旗不得不回到宿命之地。

當時的農家大多仰賴化學肥料、農藥,盼望獲得好收成,化為小孩的註冊費,曾文珍卻比許多人更早看見過量化肥、農藥對土地帶來的傷害,1995年台灣有機農業尚在萌芽階段時,便配合花蓮區農業改良場,和鄰近農民組成有機米產銷班,並著手建立花東有機肥合作社。

曾國旗回家第一個任務便是經營新蓋的堆肥廠,玉里位處東部中心點,是個往北、往南、往西都十分遙遠的小鎮,曾國旗卻看到了它的潛力。

東部少汙染的環境,造就蓬勃的酪農業,玉里往北有瑞穗牧場,南邊是初鹿牧場,一般人眼中棘手的動物糞便,經過發酵後就是天然堆肥中的精華,由於豬和雞吃的東西比較複雜,糞便容易殘留鋅和銅,牛吃的飼料相對單純,因此曾國旗選用牛糞當堆肥,和10幾家固定農戶配合,所有動物糞便都必須採樣,檢驗八大重金屬,確保安全無虞後才能做堆肥。

負壓設計、70度發酵確保肥料品質

走進發酵室,咖啡色、淺褐色、金黃色交錯的堆肥小山中,夾雜著幾根碾碎的麥桿,曾國旗隨手抓起一把土說,「這是前幾天小麥收割後不要的麥桿,直接送進來做堆肥。」

合作社堆肥來源豐富,主要基底是自家生產的有機粗糠、米糠,加上些許小麥、蕎麥等等,東豐拾穗農場契作的有機稻面積高達96公頃,碾米產生大量的粗糠、米糠,若當成廢棄物處理必定是一筆可觀的費用,但蒐集起來加入有機肥後,既能增加有機質,又省掉一大筆清運費。

但做堆肥可不是把原料全都丟進去,發酵時間、溫度、菌種等等,都會影響肥料最終的有機質含量,他解釋,堆肥前期發酵溫度大約在40-50度C,中期一定要升溫到70度,因為原料中有很多雜物,例如蒼蠅卵、種子、病菌等,都需經充分發酵才能殺菌、留下需要的有機質。

曾國旗目前選用枯草桿菌當菌種。

發酵期間必須注意空氣流通,合作社的堆肥場採負壓設計,透過埋在堆肥槽地下的管線,送氧氣進來耗氧發酵;牆上通風管適度抽送風,協助中後期降水、降溫,避免發酵過頭流失有機質。

挑選菌種也是一門學問,有些菌種不耐高溫就不適合拿來發酵,他表示,目前主要選用枯草桿菌,菌會自己繁殖,但時間久了活性不佳,發酵變慢或品質變差,就得適當補充原廠菌種,每批堆肥出廠前也要測試碳、氮等成分,確保和標示相符。

為了弄清背後原理,曾國旗翻山越嶺,遠至中興大學、屏東科技大學從頭學起,現在儼然變成堆肥專家了,由於發酵期間會產生許多硫化物,他規定至少需兩人一組才能進入廠房,且配備防毒口罩,進去時打開脫臭塔、鐵門,避免工安意外。東豐拾穗農場的有機堆肥廠原料全來自花東,每年可處理5,000 噸牛糞,生產2000公噸優良有機肥給400公頃稻田,在民國99、101、103 年,榮獲全國堆肥廠評鑑特優獎肯定,用每公斤低於市面3、40元的價格賣給合作社農民,曾國旗驕傲地說:「我們的生產與加工都在一百公里內解決。」

前幾天小麥收割後不需要的麥稈,曾國旗將其碾碎後,直接送發酵室做堆肥。

水旱稻豆輪作,養土就能減肥料

雖然已經做到點石成金,不過曾國旗仍每天思索如何減低農業生產中的碳排放量。什麼東西最能有效降低碳排放呢?最好的方法是一開始就不要用資材,好好將土地養肥。

天地萬物自有其循環之道,7 年多前,曾國旗開始在一片47公頃的退輔會土地上,實驗水旱輪作,今年種稻,明年就換種大豆,隔年再種稻,每年交替,有時也會輪種小麥,如此可避免種植單一作物,病蟲害持續累積,而大豆也是很好的固氮作物,能將大自然中的氮轉換成植物可使用的形式,增進地力。
花蓮綿綿冬雨,對於怕長期浸水的大豆可說是天敵,一開始許多農民都認為:「這個年輕人瘋了嗎?」但看到他的豆子種得「好像有那麼一回事」,許多人便從質疑、觀望到後來一起「撩落去」。

曾國旗說,採取輪作後,病蟲害減少,肥料用量也少1/3,因此即使大豆和稻子的產量差超過3倍,他還是堅持輪作以維護地力。
東豐拾穗農場的循環經濟哲學,將曾國旗推上今年十大神農獎寶座,除了賣米和肥料,他們也陸續開發出黃黑豆玄米茶、小麥啤酒,甚至設計一整套手釀啤酒DIY行程,將遊客帶進玉里,曾國旗正一步一步串起花東另類農業經濟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