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余麗姿 攝影／吳尚鴻
車子經過臺灣中部重要的溪湖果菜市場，轉進一旁英山街，放眼望去資材行、農藥行、種子行比鄰而居，其中「農生種子行」已經傳承百年，過去曾引進風靡半個臺灣的日本蔬菜種子，整個中南部甚至臺東都有客戶搭火車來買種子，如今更從末端通路商逆向發展，在了解市場需求的基礎上培育出自家高麗菜品種「雪翠」。
傍晚時分來到農生種子行，正好有下田忙碌後的農友走進店裡，第四代經營者蔡珵旭的夫人廖麗華親切招呼客人，「你種2分地的甜豆，一個洞4、5顆種子，甜豆的種子千萬不要泡水，泡水會爛掉。」她熱情推薦：「大陸妹、Ａ菜、湯匙菜（青江菜）、刈菜（芥菜）都好種。」
農生種子行店面不到10坪的空間裡，卻有高達200多個種子品種。進門牆上掛著兩張老照片，題著：「（民國）84年1 月2 日李總統登輝先生視察本班分級包裝作業情形」、「李總統登輝先生與蔡易新先生家屬合影留念」。蔡易新是農生種子行第三代經營人，獲1987年十大傑出農家（神農獎前身）、曾是長期領導溪湖蔬菜產銷班第12班的班長。廖麗華表示，當時12班是全臺灣第一家做生鮮處理、供貨給超市通路的， 總統特別來參觀；蔡易新先生和12班佳績也曾登上1994年的《豐年》雜誌44卷第18期封面報導。
引進良種風靡農民 「還沒開門就有人在排隊」
蔡珵旭表示，阿祖蔡天恩從前在鹿港畫燈籠，燈籠有淡旺季，淡季找生意做，找種子賣給農民，生意比本業還好，1916年蔡天恩在鹿港創辦「榮德種子行」，1958年第二代蔡文卿展店彰化取名「農生種子行」，1972年再於彰化溪湖展店，同時在中部開立三家種子行。由於城市化及區域性質改變，目前只有溪湖農生種子行持續經營。
蔡珵旭的弟弟蔡東林表示，早年受過日本教育的阿公蔡文卿，用日文書信往來聯絡，並搭船到日本引進種子回臺試種，檢視臺灣氣候條件是否適合；挑選出適地適種的品種後，農生就跟日本方面洽談爭取臺灣總代理，進一步取得種子訂單，包括高麗菜「夏峰甘藍」，內銷售跟推廣。
農生種子行的高麗菜和白菜種子栽種後的生長勢、產量、抗病及口感，獲得農民及消費者的喜歡。蔡珵旭回憶：「在彰化開店時種子進來前，我們會通知全省各地客戶到貨時間，遠從臺東、屏東的客戶，都要提早一天搭火車到彰化住旅社，就是要爭取成功白菜的種子配額。」廖麗華也指出，在溪湖賣夏峰品種時，「門還沒有開門，就已經有人在排隊了。」
種子買賣得到領悟 邁向育種培育「雪翠」系列
自1970年左右，農生引進夏峰種子後，攻下南臺灣高麗菜市場，從嘉南平原一直到屏東。夏天7月種植，9月底就能夠收成。在雲林、彰化附近農戶，農生直接做零售，較遠的南部則是採用批發。夏峰一躍而起引起其他生意人注意，代理商農生面臨市場競爭衝擊。蔡東林表示，當時臺灣有些業者也到日本與源頭接觸，希望能建立好關係，帶種子回臺銷售。
「從長期銷售種子經驗裡，我們上了寶貴的一課。」蔡東林表示：「夏峰品種握在日本手上，對於國內銷售無法順利排程，國人一定要掌握自己的品種和關鍵技術，才能擁有控制權；就像臺灣這幾年晶片的發展，種子像晶片一樣，它就是個核心，核心的關鍵就在種子裡。」約在1975年前後，農生種子行跨越新的里程碑，開始投入高麗菜育種。
農生種子行將高麗菜父母本，送到歐洲育成F1雜交種子，2008年育出「雪翠2號」打開國內市場，因耐熱性超越夏峰，逐漸取代原本夏峰的販售，開啟農生的雪翠時代；2020年「雪翠8號」育成，更讓農生建立起能週年生產的「立體版圖」。
蔡東林說：「2號在平地種植，卻能種出高山高麗菜的口感。栽培時間從8月開始，一直到隔年4月底，是耐熱品種，而且秋冬季表現也很理想，10月中旬或10月底就可以吃到雪翠2號。」
「雪翠8號是山上種植，供應臺灣夏天的高麗菜需求，每年6月可以吃到雪翠8號，一直到11月都還有，換句話說，一年四季12個月都可以吃得到農生所開發的高麗菜。」蔡珵旭表示，目前雪翠耐熱又抗病好、產量高、色澤鮮綠、口感又細脆，可以帶給農民好收成。另外因應國內夏季蔬菜短缺，農生與越南合作成立境外糧倉，作為夏季海外生產基地，供給臺灣市場所需。
40年資歷老闆娘掌舵 熟稔種子特色銷售
「這是奶油白菜，自己種的。」農生種子行老闆娘廖麗華介紹店面前的菜苗，「農業所有的種子，我們幾乎都有，有自己的品種，也有賣別人家的種子，例如好農家的豆類種子、農友種苗的西瓜品種。」
為了不讓種子受潮，農生店裡賣的種子幾乎都有包裝或是罐裝，她細數桌面上種子說：「每包都是不同種子，光這樣加起來，就有5、60種。」櫃架上還有花椰菜、包心白菜種子，以及從日本、美國及歐洲進口罐裝種子等，地上紙箱還有農友訂的40斤大虎豆（鳥仔豆）、豌豆（番仔豆）、甜豌豆和花生種子等。
目前賣得最好的種子是那一種？廖麗華立刻說：「當然是雪翠！」雪翠種子單粒1.8元，菜苗單株2.8元，種子或種苗都有人買。雪翠和「臺中1號芥藍花」、「大美珠苦瓜」，這3項是農生主力產品。另外種子銷售仍看季節時令，她說：「入秋了，現在種子季節是大陸妹、Ａ菜，季節到了，你就會知道去批那些種子來賣。」
廖麗華不僅掌握季節銷售，她對種子「應用」也非常拿手。她說：「鳥仔豆可以煮點心，或是做粿的內餡，也可以加豬肉、紅蘿蔔一起煮來吃。這個花生的油脂還沒有被抽掉，專門拿來種，但可以洗一洗，用烤箱烤12、13分鐘左右，就很好吃。」
「瑞士甜菜吃葉子，有多種顏色，紅色、紫色、白色、黃色等，種植不必用到農藥；甜蘿蔓可以生吃，例如韓國烤肉，就是用甜蘿蔓的葉子包肉片一起吃。」除了蔬菜料理，廖麗華也拿出「菊苣」明眼萵苣的種子說：「這個是顧眼睛的，如果有飛蚊症或流目油，可以連續吃4、5天，眼睛不舒服就會好轉。」
傳承百年的農生種子行，1970年代沿用至今的老招牌還掛在門上，店裡保存古早販售種子所使用的度量工具，以體積作為衡量單位。「2合」木盒裝著比花椰菜種子還要細的莧菜黑色種子，還有好幾十年的老鐵勺，廖麗華說，這些早期使用量器，目前有時候還派得上用場。
種子行逆游而上 期望自有品種引領風騷
下午4點多的農生育苗場，工作人員正在理貨，一輛輛貨車等著載雪翠小苗，送到鄰近彰化和雲林縣。還有農民開車來買苗，育苗場主管忙碌騎著摩托車帶客人去苗場。2公頃的育苗場有30多位員工，以及設置播種室，藉機器播種來育苗。
從事育苗業超過30年的蔡東林表示，雪翠品種誕生後，帶動區域性農民、上下游業者每年將近數十億元的總產值。未來希望基隆一直到屏東，各縣市都有銷售雪翠的業者，架構雪翠的全國生產供應鏈，是農生種子行下一個目標。
蔡珵旭表示，農生種苗場、雪翠生產部、進口部門，將逐漸調整品項，專業深化一條龍的經營模式，讓以種子行末端通路起家的農生，再創新的事業高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