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攝影／蘇凌
連綿蔽住大同路的陽傘被吹得掀呀掀，夾在兩側房子之間，像一條蓄勢待飛的龍，站在路口的阿公，西裝褲被風灌滿、鼓成一條燈籠褲，苑裡風真的很大。
2018年的火災，把苑裡市場很大部分的建築與攤位燒毀，紅磚塌成一片，只有山牆上還可見小而別緻的「苑」、「市場」等字，路販挨著圍起這片殘骸的鐵皮牆做生意，鄰近的大同路上，不過130公尺長的一段，小販密布，跟著人群擠過一輪，當週所需就買齊了。其中有個攤子沒像大家一樣撐著五百萬大傘，整個頂部由舊木板、波浪板等七七八八搭起來，建材多元，賣的貨也雜，只有坐在正中間的阿嬤，頭髮捲度恰好、眉毛紋得妥貼、上衣低調莊重，鎮住一片雜亂。阿嬤說，在這條路上擺50年，「攤位本來不是我的，變成我的。」與市場貼得近，許多老字號都由此發跡，「這條路上的攤才是合法的。」阿嬤的驕傲富有底氣。
路口有家布店，門面不大，春聯倒是寬且長，老闆自行琢磨的文字，由當地書法家阮清助下筆，「盛行大業製作超群適客體」、「寸尺無差生財有道妙時裝」，櫥窗內的模特兒被左右對聯夾在中間，霸氣擺出一個手刀橫在胸前的姿勢，只差蹲個馬步，就可以笑傲江湖，而她上頭橫聯正好是「技誇製錦巧奪天工」——真的是，有點浮誇。「這模特兒在大陸買的，比妳大，64年次的。」明明都可以叫她阿姨了，但永遠看起來跟我差不多大。我問老闆為何買個模特兒要千里迢迢到大陸去？「什麼大陸，我說沙鹿。」店內布一匹一匹掛著，老闆娘在車機前動工不停，生意還不賴，幾個太太說年紀大了，買衣服已找不到合適尺寸，還是習慣來這兒訂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