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攝影 白之衡
五月某個週末,我臨時起意,快速打包,跨上機車騎到埔里,打算隔天直攻屏風山。
自從迷上越野跑以來,為了強化耐力與刺激肌力,我幾乎將所有空檔都用在訓練和賽事上,完全把自己當成認真的跑者。等想起來的時候,才發現我有一年半的時間沒有進帳任何新的百岳了。這次臨時起意,不免讓人想起來就興奮,前一晚在埔里的民宿反而睡得不太安穩。
隔天早上六點從民宿出發,將近八點抵達大禹嶺登山口,天氣和我的心情一樣爽朗。屏風山路線是一個深V字形,先從海拔約兩千六的登山口下切到一千九的塔次基里溪,再一路陡升到三千兩百五十公尺的三角點,下山一樣要沿著深V回來,激烈的海拔變化是它被列入「中橫四辣」的原因。
這天是週日,沿途許多人正在回程,各個踏著吃重的步伐,氣喘吁吁,因此我除了打招呼之外,不敢多聊。直到遇到一對正在休息中的情侶,和他們小聊,得到好天氣的情報,再問他們從山屋到山頂需要走多久,男生說:「我們大概走了四、五個小時,但你看起來應該不用這麼久吧?」我笑了笑,但有點疑惑「看起來」是什麼意思?
這趟行程我撈出了許久沒有攤開的帳篷,打算在山上過夜,不想大費周章備料煮食,因此只帶了快煮乾燥飯,體感輕盈許多。加上很久沒有這樣毫無時間壓力,自己一個人慢慢走,心情愉快。這種輕盈和愉快是看得出來的嗎?
在和各種愁眉苦臉的回程隊伍擦身後,上午將近十點我就抵達屏風山屋周邊的營地了,營地周遭也到處是準備拔營的隊伍。算算時間應該充裕,我趕緊挑了一塊平坦空地紮營,換上越野背心,到溪邊取水後,出發攻頂。
我試著不趕路,用自己剛好舒服的節奏往上爬,一千三百公尺的爬升確實不能小覷,但我還吃得消。到了山頂發現另有一位獨行的山友正在休息,說他清晨五點就出發了,前晚在車上睡,睡得不好,今天體感不佳。我們閒聊了一會,互相幫忙拍照,接著我就準備下山,他有點吃驚:「你都不用休息的嗎?」
是啊,我不需要休息嗎?他的提問才讓我意識到,我爬山好像真的變輕鬆了。這一年多來投入越野跑的刻苦訓練,好像默默在發揮作用。
還是菜鳥時,前輩總是告誡我們不要貪快,「慢」才是美德,除了安全,也有更多時間享受美景。我當時非常認同這樣的說法,但現在發現,如果體能負擔得起更快,我其實有更多餘裕與山、與人互動,可以多拍一張照、多在溪邊發呆一刻。速度真的妨礙我享受山了嗎?好像沒有。
下午三點回到營地,我坐在溪邊泡腳,煮熱奶茶,和幾位大哥閒聊,直到天色漸暗才回到帳篷煮食。一切閒得剛剛好,那晚我睡了個好覺。
作者 白之衡
文字工作者,兼業餘戶外玩家,這輩子那一丁點的耐性都是靠習字和山野磨練出來的。只要山還在爬,路還在跑,飯還能吃,字還能寫,就什麼都過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