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供/財團法人農業科技研究院農業政策研究中心
農村的發展,在過去半個多世紀來歷經了多次典範轉移的過程,目前國際上各種倡議都視農村為實踐永續發展的重要空間場域。回到在地觀點下的發展目的,我們無可迴避當代農村面臨的各種存續上的問題,諸如:人口流失、高齡化、生活機能低落……等。這些挑戰,反映出人口議題發生在農村的惡性循環。因此近年來,包括農村再生與地方創生的推動,無非寄望透過系統性制度的建立,為農村地區挹注新的發展活水,而其中最關鍵也最迫切的議題,在於如何透過人力資源的復振,超前部署農村發展。
日本的超級城市東京聚集了全國10%的人口,大量吸納了鄉村居民,再加上少子化的衝擊,鄉村人口減少與老化的速度十分怵目驚心,滅村的威脅籠罩全國,因而在過去10年,日本持續有「地方消滅論」的討論。
為了改善這問題,日本中央政府於2014年開始推動「地方創生」計畫,希望能將人口均勻分散在各地,也減緩鄉村地區人口流失的狀況。在這個大目標之下,人們逐漸發現,除了居住在當地的人,不住在地方但與地方關連的「關係人口」,也是創生過程中的重要角色。
國家級政策橋接關係人口 打造樂居環境
所謂的「關係人口」簡而言之是「交流以上,定居未滿」,雖然不住在當地,卻以多樣形式與特定地域產生關係者,可粗分為4種類型:在地區內有親屬者(近居)、在地區內有親屬者(遠居)、往返者(風之人)、有任何關係者(過去工作或居住、停留者)。相較於觀光客,這些人是最有機會成為移居人口的族群,因此目標在強化他們與地方的連結,引導其關注地域,擴增人或企業與地域的連結。
日本政府委託大學、非營利組織、社團法人作為「中間支援組織」,分別在地方與都市設立「關係導覽所」作為交流場域,由「關係導覽人」協助地方發展方案,為都市中的個人、家庭、學校、企業舉辦交流與宣傳活動,若都市人有意移居地方工作,則由「Professional人才戰略據點」媒合都市人才與地方就業機會,政府亦祭出在地方就業與創業補助,以實惠留住人才。
日本政府期望藉由此政策,扭轉社會大眾對於地方的負面印象,讓地方的價值重新被看到,成為一個有尊嚴的主體,進而成為讓人能安居樂業的所在。
置死地而後生 西粟倉村「百年森林構想」
日本岡山縣的西粟倉村於神戶市的西北方96公里處,面積57.93平方公里,境內峰巒起伏,最高海拔1,280公尺,95%的土地為森林,冬季豪雪紛飛,人口不到1,500人。
近30年來,西粟倉村的人口數連年遞減,出生率不敵死亡率,且人口不斷移出。儘管如此,村民2004年卻否決了與鄰近行政區合併,以節省行政開支的「平成大合併」提案。為了開源,村公所申請中央政府的「地域再生管理事業」,於2008年推出「百年森林構想」。
西粟倉村過去是木材生產地,85%的森林為人工林,戰後卻荒廢。居民反省,林業是村子的根本,若地方要再生,森林必須再生。他們訂定了5大基本目標:一、投資育兒世代的居住環境;二、培育在地人材創新事業;三、培育村莊的下一代領袖;四、吸引創造新人才,以及五、建立百年森林構想平臺。
由森林驅動的產業群聚與人口吸力
為了整合零碎的私人林地,村公所推動「森林管理協定」,說服私有林地主將林地託付村公所代管,公所統一委託森林組合開設作業道與間伐,並販售木材。林間管理的費用由公所支出,但收益的一半回饋給私有林地主,另一半回饋在「百年森林構想」。在3,000公頃的私有林中,已有1,347公頃加入,簽訂為期10年的三方契約。
有了材料,二級產業間伐材加工廠-「森之學校」應運而生。起初為了充分利用間伐材,並縮短產地到消費者的物理與價格距離,一舉結合製材廠與加工場。但是一開始缺乏加工技術,只能販售免洗筷,虧損嚴重。直到2014年導入創意,把握住都市消費者開始追求個人手作的風潮,開發出裝潢板材、傢俱、雜貨之後,加上「百年森林構想」獲得消費者的迴響,才開始轉虧為盈。其中模組化又易於組裝的原木地板,與只需要簡單加工就可以完成的DIY餐具組最受好評。森之學校培養了大批粉絲,也開始出現為了到森之學校工作,而移居西粟倉村的現象。
為了不浪費碎材,村內的3個公共溫泉全數改用柴薪鍋爐,以碎材加熱溫泉水。他們的目標是達到木材的地產地消,並將能源自給率提升到100%,這樣的理念同樣獲得外地人的肯定,成為另一項移居的吸引力。
從創業、生活務實協助移居者
此外,西粟倉村成立「地方創業學校」,輔導並審查創業計畫,並利用國家「地域振興協力隊」補助的生活費,雙管齊下,協助想移居者在地開創多元化的事業。他們相信,與其引進一間超級大企業,不如引進很多間扎根於地方的中小企業。
於是專門服務幼兒園與專攻高級傢俱的木工房、日本酒屋、植物染有機棉服飾店、身心障礙非營利組織、結合民宿、瑜珈教室、外語教室的複合式圖書館、帽子店、廢棄體育館中的鰻魚養殖場等各種有趣的產業逐漸生長出來。從2004至2015年,村內新創13間公司,增加117個工作機會,吸引了超過百位移民。為了容納新人口,村公所也辦理空屋媒合,並開始興建村營的公共住宅。
「百年森林構想」引入新人口,減緩了人口下降的趨勢,也讓人們感受到有別於擁擠、繁忙、疏離、競爭的都市生活,另一種生活型態也有落地生根的可能。
【活化好點子】
一、因自信而守護地方的價值,是最核心的吸引力 西粟倉村透過「百年森林構想」深度盤點地方DNA,找到獨到的資源與價值,發展出令人嚮往的生活型態,吸引力從單點擴大成面。在鄉村產業振興的過程中,徹底的資源盤點、討論與自我肯定非常重要。 二、以村為單位運作事業有助整合,回饋村子為必要機制 西粟倉村透過合約取得私人林地的使用權,減少森林管理及林產銷售各自為政的狀況,讓森林獲得更妥善的照顧。對於地主來說,不需投入任何成本即可獲得收入,同時村子「百年森林構想」也能獲得資金,創造了多贏。 三、開創性事業更需要積極而有彈性的公部門 對於移居者來說,種種輔導、補助與鼓勵,都是否能成功定居的關鍵因素。西粟倉村公所在此環節設想周到,且接納創意,讓關係人口躍躍欲試。 |
【延伸閱讀】
【地方創生術】來去日本鄉村住一晚!JA全農以「農泊體驗」振興地方觀光
本文轉載自財團法人農業科技研究院出版《創生中的關係人口:農村發展指引手冊》,原文標題為〈窮鄉僻壤反轉為風格夯地 西粟倉村的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