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榕果小蜂走,發現藤蔓上的野生陽光

大果藤榕

大果藤榕是屏東滿州原生種,果實外表澄黃可愛。

文字/賴郁薇 攝影/邱家驊

悠哉路過佛山路口,「佛系等公車」的公車站牌早已被名為大果藤榕的藤蔓狂妄霸占,順時鐘向上攀爬纏繞,隨意拐彎肆意生長。轉個彎,我們和大果藤榕果實相撞在巷口;右轉,樹幹旁有一欉,左轉,平房紅磚矮圍牆上還有好幾欉,將屏東滿州的明豔熾熱結成橙黃纍纍果實。

在滿州老佛山一望無際的翠綠山腳下,有戶平房門口種了大果藤榕,藤蔓爬上好高的大樹,榕果被盛夏南風催熟,老屋主順手摘採幾粒,執意送給旅居南國的漂泊青年。

「你看,老屋主多疼愛你!」不必多說,同村庄的街坊鄰居都懂,這是滿州長輩不可言喻的疼愛,尤其在沒有柑仔店、沒有冰菓室的滿州,大果藤榕的果子可以洗成冰涼的野生榕果凍,用粗獷的清香野味抹去燥熱。

「較早(khah-tsá)囡仔嘛,有得食(tsia̍h)就足歡喜囉!」在村裡從一個毛頭囡仔到現在成為當地耆老的金鳳伯說,在他記憶裡,野生的大果藤榕在老佛山上滿山遍野,村裡總會有親戚鄰居上山採果後洗出這一大碗摻和黑糖水的涼凍。 一旁熱心的村民貴香嬤也點頭附和:「以前窮啊,就用大臉盆裝大果藤榕果實,直接拿男孩子穿的吊仔(tiàu-kah-á)包住榕果,使勁擠、搓、揉、洗……」在童年的記憶裡,大人會把摘採回來的野果變成清甜的享受。

半透明水潤的大果藤榕果凍,是滿州最在地的夏日清涼感。
半透明水潤的大果藤榕果凍,是滿州最在地的夏日清涼感。

出發!去很遠的山上尋找大果藤榕

大果藤榕是愛玉、薜荔的遠房表親,同樣都是榕屬,卻散發截然不同的清香氣息。現在的孩子幾乎沒看過野生的大果藤榕,只知道在很遠、很遠的山上,聽說它是一種藤類,會順著樹往上爬,山上的樹越高,大果藤榕就爬越高。至於野生大果藤榕藏在哪片樹林裡?大概只有村裡的長輩們才知道。

滿州響林村的壯丁話說當年「早出晚歸」,自告奮勇騎摩托車顛簸爬上很遠、很遠的山,直到摩托車再也無法前進的小徑岔路,再改以徒步繼續前行,就為了尋覓這野味。

在地達人邱昌興引路上山採果,憑印象認路,終於找到大果藤榕的蹤跡,葉片渾圓肥厚、果實金黃飽滿,「沒錯,就是它!」野外沒有梯子繩索輔助,他徒手爬上三層樓高的大樹,在茂密的樹冠叢裡翻找熟透、深紫色的榕果;每年7、8月的盛夏,當大果藤榕果實褪去橙黃的耀眼光澤,披上深沉暗紫色外衣時,就如同昭告野味獵人果子已成熟。邱昌興一次可以揹快40斤的大果藤榕果實,然後又是三個鐘頭起跳的回家路。 當認得那條路的耆老漸漸老去,老得沒辦法再上山,滿州人集體記憶中的大果藤榕只會越來越遙遠,以後的人就算順著藤蔓走,也可能再也找不到大果藤榕,最後這野味只能靜靜地被遺忘。

大果藤榕果在炎炎烈日曝晒下,慢慢蛻變成深紫色。
大果藤榕果在炎炎烈日曝晒下,慢慢蛻變成深紫色。

跟著小蜂一起 習慣山下的日子

邱昌興捨不得,於是想將滿州原生種大果藤榕帶下山種植,得到響林村長的支持。然而,大果藤榕生長地緣狹小侷限,只在恆春半島東南側和蘭嶼、臺東曾窺見過它的蹤跡,習慣山上劇烈溫差變化的它也不見得能適應平地炎熱高溫。邱昌興放棄阡插,直接將大果藤榕種在土裡,在矮木樁上搭起網架,讓大果藤榕爬上矮木頂點後,繼續依附網架攀爬。 大果藤榕的確花了幾年時間適應平地生活,邱昌興這才恍然大悟,一定是「榕果小蜂」的緣故。他摘下一顆大果藤榕雄果,掰開硬心果實,只見密密麻麻的榕果小蜂剛孵化,置身這小世界裡蠢蠢竄動,淡定等待出洞的那一日。

枯里珍冰棒也是響林人必吃的夏日解暑冰品。

製作大果藤榕果凍

大果藤榕果凍形似愛玉,卻比愛玉更軟Q滑嫩、香氣濃郁。不同於愛玉只搓洗愛玉籽,大果藤榕需將整顆果實連同籽一起搓揉,現在就讓我們跟著邱昌興重溫滿州人熟悉的古早味手路(tshiú-lōo)。如果想買已經做好的果凍,不用遠赴屏東滿州,直接預購就可以在家輕鬆品嘗響林人的家鄉味。

step1 洗淨生果

將大果藤榕生果表皮清洗乾淨,同時以完美的黃金比例1:10預估水量,以備打碎後搓洗使用。

step2 切丁、打碎

傳統作法是將大果藤榕生果切成小丁狀。現在可以使用果汁機或食物調理機,將生果加入一些水絞碎,和果膠充分混和。

(攝影/邱家驊)

step3 搓洗、過濾

將絞碎的大果藤榕果漿倒入紗布袋,隔著紗布袋浸泡在水盆裡,仔細搓洗,直到感覺果膠完全被洗出。將臉盆裡充滿大果藤榕果膠的半透明液體再過濾一次。

(攝影/邱家驊)

step4 冰鎮成型

最後放入冰箱冰鎮成型,即是滿州人記憶裡的清涼消暑聖品「大果藤榕果凍」。

(攝影/邱家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