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鍾慧元
世界自然基金會（World Wildlife Fund for Nature，WWF），剛發佈「為我們的星球而吃」倡議，提出人類吃肉多過於植物對地球的影響性，事實上，除了人類肉食需要大量的飼育之外，流行時尚界使用動物皮革的問題也備受矚目，早為動保界的論述議題，科學界為此尋找可以取代真皮的努力，最近有新的發展。
由真菌製造、類似皮革的材料做的皮大衣、皮包靴子，看起來跟真皮做的一樣，你會喜歡嗎？就算現在還弄不明白這種材質有什麼好，但如果跟環境永續、碳足跡、碳中和、生物分解這幾個名詞連結，作為想要為地球環境盡一份心的地球人，或許你就該考慮了。
很少碰到不愛吃菇的人，無論香菇、洋菇、木耳、杏鮑菇，都是主婦好朋友。豐厚的菇體，咬下去口感厚實有彈性，而且富含鮮味，是蔬食者不可或缺的食材。但是，這肉肉的菇不只能拿來吃，還能拿來……做皮包！
能吃能用新材質，多才多藝的真菌
維也納大學的博士後研究員，材料化學家米契爾‧瓊斯（Mitchell P. Jones）9月份在《環境永續》期刊上發表了他和同事亞歷山大‧俾士麥（Alexander Bismarck）的研究，他們探索了利用真菌所「種」出來的一種堪比皮革的替代性材料，探討其歷史、製造過程、永續性與材質特性，並將這種材料和動物皮與合成皮做比較。
人類使用動物皮革已有好幾千年，動物皮永不永續，真的是見仁見智。牛羊皮固然可以生物分解，不像塑膠那樣永垂不朽，但牛羊皮卻是來自在永續方面有些爭議的畜牧業。根據聯合國糧農組織的資料，畜牧業造成的溫室氣體排放，約占人類活動總排放量的14%，其中約65%是養牛造成，更別提還有砍伐森林開發成牧場等對野地生態系造成的衝擊，以及鞣製皮革時所使用的有毒化學物質及大量汙染物。
雖然有合成皮可供選擇，但有些合成皮是以取自化石燃料的聚氯乙烯（PVC）或聚氨酯（PU）製作，因此和其他塑膠製品一樣，有無法分解的問題。
這種蘑菇皮革，其實應該正名為真菌皮革，因為真菌是個非常龐大的類群，不只有各種美味或有毒的蘑菇，也有啟發人類發明盤尼西林的青黴菌、做麵包不可或缺的酵母菌，甚至連大家都很怕的發霉狀況，也是真菌造成的。而真菌彼此之間的差異非常大，到現在科學家都還沒能把所有真菌都研究個透徹。
五年前由美國公司MycoWorks和Ecovative Design申請專利的真菌皮革，是用真菌的菌絲體「長」成的。他們以便宜的農業廢棄物或林業副產品（如鋸木屑）「種植」出真菌皮，又因為目的不在於培養出美味的子實體部位，而是功能類似植物根部的菌絲體，所以對環境並不要求（室內可、無光線可），還有能固碳的好處，最好的是只要短短幾周就能收成。完全不像動物皮需要等待動物長大，還有養殖方面會有許多人道問題。等真菌菌絲體長到需要的大小、厚度、密度之後，再經過壓製、乾燥等處理，就是可生物分解的真菌皮革了。
這種皮的成分大部分是幾丁質（蝦蟹、昆蟲外甲皮的主要成分）。而Myco公司去年更靠群眾募資籌措到1,700萬美元，顯見大家都對純素皮革備感興趣。
短短幾句話，每個字都是環境報導潮流
報導中提到：「這就是由真菌製造、類似皮革的材料派上用場的地方了，而這種材料一般來說不但是二氧化碳中和，而且在使用年限結束時還可以生物分解。」亞歷山大‧俾士麥說。
”This is where leather-like materials from fungi come into play, which, in general, are CO2 neutral as well as biodegradable at the end of their life span,” says Alexander Bismarck from the Faculty of Chemistry at the University of Vienna, who additionally holds a visiting professorship at Imperial College London.
Leather-like 的-like是個補充形容，指這個東西的性質是類似like前面的那個事務，此處是leather，皮革，那就是「像皮革的」。Fungi 是真菌fungus的複數型，沒錯，不是所有東西的名詞複數都是加s或es, 也有這種不規則形。至於是不是因為反映出某些真菌不規則的外型，我就不知道了。Come into play是個片語，意思是「開始起作用」、「開始活動」，也就是派上用場。
後面接了個which代名詞，指的是句子前面說的那個東西，那個leather-like materials form fungi，「真菌做出來的、類似皮革的材料」。In general 指的是「一般性狀況下」，「一般來說」。
要看CO2 neutral 就要先懂carbon neutral，這個名詞直譯為「碳中和」，是在人類發現溫室氣體對地球暖化的影響之後才創造的詞彙，指的是讓該事物的碳足跡為零，亦即增加的溫室氣體量和減少的量是相等的，不致對氣候暖化造成不良影響，當然也就比會排放大量溫室氣體（此處指的就是二氧化碳）、造成很大碳足跡的產品更環保。
as well as，片語，「不但可以……也可以……」，代表句子前半段的主角還有另一個特質。在這一句的脈絡就是，不但碳足跡為零，而且還biodegradable at the end of their life span.
Biodegradable 是複合字，bio這個字首是指跟生物、生命相關、生物性的，degradable是指可分解，合起來就是「可生物分解的」。句子最末的life span是指壽命，也可指有效期限。在此是指這種像皮革一樣的東西已經不堪使用、或是不再使用的時候。
後面落落長的says Alexander Bismarck from the Faculty of Chemistry at the University of Vienna, who additionally holds a visiting professorship at Imperial College London. 說明的是受訪者亞歷山大‧俾士麥的身分：來自維也納大學化學學院，同時（additionally，另外、額外）也是倫敦帝國學院的訪問教授。
康普茶不只能喝！養菌製革多方嘗試
就在研究真菌皮革的資料時，我意外看到了另外一種素食皮革，這又比單純由真菌長出來的真菌皮複雜了一點點，是真菌和細菌共生所製造的纖維素膜狀物。不過這種東西不但一點都不罕見，最近還有點小熱門，那就是：康普茶（Kombucha）！
康普茶曾在幾十年前以「紅茶菇」之名在臺灣風行過一時，做法非常簡單，只要在加了糖的紅茶（其實綠茶也可以）裡放進菌母（scoby），經過幾天發酵，就能把甜的紅茶變成酸酸甜甜還有一點氣泡的天然氣泡飲品，號稱整腸助消化、有益身體健康。
Scoby是symbiotic culture of bacteria and yeast的簡稱，symbiotic是「共生的」，而culture在這裡也不是文化，而是指菌種或發酵物。Bacteria是細菌，康普茶所要培養的細菌是醋酸菌和乳酸菌，yeast則是酵母菌（酵母菌是真菌而非細菌）。scoby的意思其實是「細菌與酵母菌的共生培養物」，也就是康普茶表面漂浮的那一層纖維素薄膜。
2016年就已經有學者發表了用scoby製作純素皮革的研究。他們將scoby養到一定厚度之後取出，經過染色、乾燥、上油等程序，就成了觸感與特性都類似皮革的「康普茶皮革」。這種皮會因為培養容器的截口是什麼形狀、就長成什麼形狀。而且因為在乾燥過程中可以彼此黏合，只要在乾燥前切割、拼合，就能做出想要形狀的整片皮革，完全不會有廢棄碎料的產生。
不過這種皮也有缺點，那就是聞起來又酸又嗆，跟醋一樣。也跟真皮一樣不防水，淋到雨會黏黏的，雖然可用某些化學藥劑做防水處理，但這樣又會讓康普茶皮無法完全生物分解。
無論是真菌皮、康普茶皮，還是香蕉葉皮、鳳梨葉皮等其他純素皮革，其實都無法完全解決目前地球面對的永續問題，但這些研究的重點都在拋磚引玉，連結起所有創意頭腦，創造出動物皮革以外的其他選擇，雖然目前價格都很高（去年Bolt Threads開發的真菌皮包售價為500美元），也仍有其他技術上的細節需要克服，但這些研究確實讓我們看到許多令人眼睛為之一亮的創意，又能真正減輕地球的負擔。
而且這樣我就不用因為自己釀的康普茶不好喝而難過了，至少可以試著把那層scoby拿來晾乾做個小包包。
【資料來源】
- 論文：Producing leather-like materials from fungi
- 素真菌皮革報導：Vegan leather made from mushrooms could mould the future of sustainable fashion
- 康普茶皮革報導：Will we soon be growing our own vegan leather at home?
- 真菌皮革研發公司：
- Bolt Threads https://boltthreads.com/technology/mylo/
- Ecovative Design https://ecovativedesign.com/
- MycoWorks https://www.mycowork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