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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林政道（嘉義大學生物資源學系副教授、生物多樣性中心主任）
自大航海時代起，無數的帝國殖民者、探險家及商人開始探索世界各大陸的豐富資源。除了獵取價值不菲的黃金和礦產，地球各地的珍稀生物和經濟植物也隨著帝國的殖民行動散播到全球各地。
臺灣，這個四面環海且位於東亞邊陲的島嶼，歷經了許多殖民帝國的統治。為了增加殖民地的經濟產值以獲得更多利益，帝國政府常在殖民地試驗栽培具有高經濟價值的植物，如引進的巴西橡膠樹、菸草、瓊麻等。
植物的傳播有非凡冒險，還有武裝備戰
回首您身邊的植物，與人都有著深深地羈絆，例如當我們提到屏東的特產時，大多會想到黑珍珠蓮霧、椰子、木瓜，以及近十年來新興的可可樹——巧克力的原料，這些都是引進栽培的（椰子除了在蘭嶼、綠島有原生分布外）。正是這段歷史的緣故，我們有機會接觸到許多飄洋過海的外來植物，但人們往往對於這些外來植物引進的歷史知之甚少。
就連草莓也是經過一番跨海冒險的故事，才成為今日我們生活中習以為常的水果！（攝影／吳尚鴻）
近年來開始有許多人挖掘過去的這段歷史，像是本土植物作家「胖胖樹」爬梳許多歷史文獻追尋臺灣熱帶植物的引進來源，而透過卡蒂亞．阿斯塔菲耶夫（Katia Astafieff）的《植物遷移的非凡冒險》一書，我們得以透過十位探險家的冒險經驗，了解引進與栽培異國植物的精彩故事。然而事實上，深入荒山野地或出海在工業革命前並非易事，單是出海就必須掌握天候與海象，而登陸陌生土地後則可能遭遇瘴氣疫病和與當地人的衝突，更別提後續的馴化過程所需付出的艱辛與努力。
以具有臺灣本土風味的珍珠奶茶來說，這款混搭舶來品很能營造出臺灣本土風格的特色，其中「珍珠」來自於熱帶美洲的樹薯澱粉製成，「茶」則是從大清帝國時期引進栽植的茶樹（雖然臺灣也有本土的臺灣山茶）。但當提及十九世紀的茶業故事時，則是暗地風起雲湧，隱藏著一股即將撼動帝國和帝國之間版圖的風暴。在《植物遷移的非凡冒險》一書中描述，福鈞像是007特務一般，從大清帝國偷取中國山茶（Camellia sinensis）的商業間諜的案例，也是有計謀的「非凡冒險」故事。
從這些冒險故事中，阿斯塔菲耶夫在另外一本《惡棍植物》的書中，更是將植物武裝自己的故事化作有趣的手法來描述，像是蕁麻如何引發強烈刺痛而使人對它們敬畏三分。大家可能不熟悉「蕁麻」這個名字，但應該都有聽聞過「咬人貓」或「咬人狗」吧？對於常在山林野外走跳的人來說，被咬人貓或咬人狗「咬到」都是取得野外「冒險勳章」的榮譽，但後果可能是紅腫刺痛一陣子。
蕁麻科咬人貓等植物含有毒性物質，碰觸可能造成持續的疼痛與紅腫反應。（圖片來源／潘立傑 LiChieh Pan@flickr CC BY-NC-SA 2.0）
不過對於碰到在澳洲的咬人狗親戚「金皮樹」來說，就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一件事了。曾聽聞在澳洲唸書的前輩說，曾經有人因為觸碰金皮樹後，過於痛苦而開槍尋短。像這類駭人聽聞的恐怖故事似乎偏離現實，但植物為了防衛自己發展出的策略著實令人讚嘆，從物理性到化學性的防衛，像布滿刺的莖葉、充滿毒素的乳汁，各式各樣的花招都有。當然，把自己武裝像仙人掌一樣，其他人看了也會敬畏三分不敢貿然出手，這也就是備戰的策略呀！
發現珍奶背後的植物世界
我從小就是熱衷於探險的人，無論是登高山與出海收集資料和調查都需要歷經艱辛的歷程才能完成研究的一小部分。在山地研究的旅程中，我們就像是走入叢林的探險家，面對需要提心吊膽的破碎地形，橫渡崩塌坡地、徒手攀岩已經夠艱難了，但往往下一個向上攀爬的手點長著一大叢的咬人貓，或是全身長滿尖刺的阿里山薊。但又能如何呢，只能苦笑想辦法繼續往前。頂多就是不小心被渾身尖刺的藤花椒、黃藤、懸鉤子與菝葜刺傷時，怒罵一陣，再繼續撥開前行吧。
所以我很能夠體會《植物遷移的非凡冒險》的旅程艱辛，身為南島民族的我們，體內總是會充滿對於航海或登山冒險的渴望，只是就像是歷史上的植物學家一樣，除了實地去探險原始的森林環境外，也朝向未知的科學領域前進，更加瞭解這些植物的特性，把故事傳播給更多人知道。
我想，阿斯塔菲耶夫的這兩本《植物遷移的非凡冒險》和《惡棍植物》，都很適合拿來配著珍珠奶茶，進入一段又一段令人驚奇的植物探險旅程。透過這些故事，我們不僅可以體驗到植物世界的「非凡冒險」，也能更深入了解植物如何透過各種策略進行自我防衛，以及這些策略如何影響和啟發我們，而且您將會看到一個與以往不同的世界，一個充滿驚奇和令人讚嘆的植物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