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頂級市場的臺灣山茶 六龜國有林裡的珍寶

在六龜國有林裡的採茶風景,臺灣山茶是臺灣原生種喬木。(圖片提供/劉士輔)

文/蕭秀琴

清明前後是臺灣各地準備採摘春茶的時間,尤其是一年只能在4、5月間採收一次,全臺產量最少、摘採困難度最高,又具危險性的國有林野生臺灣山茶(Camellia formosensis),事前的準備工作更需慎重其事,從華興製茶廠第二代劉士輔以全副武裝、謹慎戒備的程度,可以了解這一年一度的盛事何其重大。

另外,剛結束的2021年新象春季競標拍賣會中華興提供、製茶師劉文華的5罐,每罐600克的2019和2020的「六龜野生山茶國有林喬木山茶」全部拍出,是這次茶拍中最受矚目的一項拍品。

3月的最後一天,劉士輔到臺中找合作過的工頭準備組一支採茶隊,來迎接一年一度的採收國有林野生臺灣山茶時刻,就在個時間前後,與他相關的兩個事件發生,一周前林務局宣布要將臺灣山茶納入林下經濟,一周後華興製茶廠的國有林野生臺灣山茶會在拍賣場上跟大家見面,讓嗜飲者口耳相傳已久卻買不到的茶公開。

在市場上不到2%的國有林野生臺灣山茶,會讓製茶業者、買賣茶葉的商家、喝茶的人如此慎重其事地對待,除了稀有性之外,還有傳說中的風味讓人上癮,根據林試所的鑑定有達到800年以上、甚至千年的臺灣原生種喬木,是臺灣12種原生山茶(以學名分)中唯一能製茶的樹種。

南鳳山國有林區2019年臺灣山茶。(攝影/蕭秀琴)

11年前醫學院畢業、當過科技工程師的劉士輔應家族徵召回到六龜開始學習收茶、製茶,和瞭解茶葉買賣,直到5年前才開始收野放臺灣山茶,3年前才擁有做野生臺灣山茶的機會。野放與野生差一個字,卻是產量10萬公斤與1千公斤的差異,「當年種茶的人多、製茶的人少,野放茶很容易被拿來混充野生茶」。他要做的就是把兩者分別出來,並以製作工藝提升臺灣山茶的地位。他的父親是知名的製茶師劉文華,人稱阿華師的烏龍茶製茶高手,他要學習製茶有現成的師父,但要買到好的茶青堅持理想的路並不好走,一如要在傾斜60度的山坡上採3層樓高的臺灣山茶。

要擁有能製茶的國有林臺灣野生山茶,先要能進到國有林裡採摘這件事雖然不易,但更困難的是要有能力採到並帶下山,然後能確保拿到的茶青不是被混充過的純正野生臺灣山茶。劉士輔說,熟練的工人一天也頂多只能採到20斤上下,採到的茶帶下山,在萬山派出所經過檢查哨蓋印,證明是國有林裡的茶。

市場上要判別是不是稀有的2%野生山茶並不容易,但有誠信的業者會做各種標示,在稱呼上,國有林裡的百年山茶叫「野生臺灣山茶」,人工種植的是「野放臺灣山茶」。劉士輔說,即使是野放的茶葉,也要看種植方式,才能判斷適不適合收購來做茶,他剛開始時經常要跟茶區的人講不要噴藥、不要施肥,也不要整地、矮化,順其自然最好,因為喬木是深根性的高大樹種,施肥灑藥也只能解決表面的問題,卻會影響茶質風味,失去林野的茶氣。

劉士輔說,若不是熟稔臺灣山茶,就算到山裡去也不見得認得出哪一棵是茶樹。

野生茶從1斤3,600元到14,000元一路漲,今年的茶價更上看到15,000元,因為明年國有林暫停標售,換句話說,三年一標的國有林裡的臺灣野生山茶明年不能摘採,這個情形在2017年也發生過一次,57、58林班地內的五公山早就停標,「以前開放標售是為了解決國有林內不得任意砍伐、摘採,避免讓業者觸法的困境,但標售後又引起製茶業界混亂,2年前邱議瑩立委想要協助業者解決這個現象,也有意幫助八八風災過後的農村經濟,才有一些倡議,包括納入林下經濟。」劉士輔在六龜做茶也深入這個行業的田野,但他沒想到這個議案這麼快就被通過。

臺灣山茶並不是一開始就進入頂級市場,茶藝師也是茶飲業者秋山堂的林美君說,「這以前叫伯公茶,就是茶區的人煮來讓大家解渴、分享。」六龜有一道人文風景是,今年87歲的老茶人朱文通和85歲的邱安全以鐵鍋炒茶,所謂的手炒茶敬神、待客。這種日常生活風景轉變成拍賣市場上廣受矚目的焦點,除了近年來對臺灣原生種的迷戀,更多的是青年返鄉將地方風土特色以純熟的技藝,追求自我肯定並推廣出去,以及林試所在改良品種時說了一個好故事,臺茶24號的聲名悄然遠傳,連帶的讓人注意起野生的臺灣山茶。

總統蔡英文2019年買的南鳳山國有林野生臺灣山茶。

最終,茶好不好喝、風味受不受歡迎才是關鍵,劉士輔開始製茶後為了跳脫父親的窠臼,開始製作青茶與紅茶,2018年起開始進軍國際,一連2年奪下比利時國際風味暨品質評鑑所(簡稱ITQI)的風味絕佳獎二星,2019年參加世界茶聯合會國際名茶比賽奪下金、銀獎,2020年拿下法國AVPA世界茶葉大賽2銀1銅1特別獎,他的野蜜紅茶讓臺灣山茶粗獷的質地有了溫潤的口感,有了精緻高雅的風味。

農傳媒專欄作者/蕭秀琴
本文作者為豐年社主筆,著有《料理臺灣》《植有武威山茶的小屋》《精油日常》等,計9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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