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婦心底話】我們沒有孩子嗎?

文字/劉崇鳳 插畫/謝佳君

我與飽結婚六年,我們沒有孩子。

飽喜歡小孩,我卻沒法像他那樣自在與孩子相處。我怕小孩,受不了孩子無法掌握,我強大的控制慾與我的母親如出一轍,但孩子卻是天底下最難控制的生物。

在數次居家陪產的經驗之後、在看一個女人如何用盡氣力去嘶吼去拉扯去生之後,我就變了,奇異地對孩子多了耐心,生命的誕生如此壯烈,我被深深撼動。

我何嘗,不曾是一個孩子呢?

看那些嬰兒如何學會爬行、如何顛顛倒倒走路,接著有一天,他們就跟在妳後頭一起去郊遊、去健行了,此後孩子見妳,會仰起小小的頭顱:「崇鳳阿姨,我們什麼時候去爬山?」

數年後,在溫哥華島農場旅居的日子裡,沒有孩子的我們,會幫忙朋友帶孩子,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我常與3歲小孩一起玩音樂、翻滾和聊心事;或背著半歲嬰孩一邊打掃房間一邊洗床單……我不是母親,但坐在餐桌前抱著寶寶單手吃飯那一刻,我遇見自古女性一致的面容。幾乎是一種本能似的,這本能如此奧祕。

某天半夜我走出房門,驚見朋友在沙發上獨自看電影,「這時候才有自己的時間……」朋友抬頭對我笑。我驀地明白,一位農場女性是如何日夜懷著照顧孩子的一顆心,同時還兼顧諸多的農務家務、繁瑣的溝通以及關係調停。夜間得等孩子睡了,才有一點點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她的睡眠時間不多,習慣夜半醒來餵奶,終日在犧牲與成全間抉擇,心理平衡成為最大功課。

所以,若有幸一同生活,一起帶孩子不是很好嗎?與孩子相處讓我學習很多事,包含承接過去那個厭膩恐懼孩子的我。

一天早上,飽和農場男主人在森林裡搬運木頭,朋友則至農園採收,我抱著嬰孩看男人工作。另一個3歲小男孩就坐在飽開的耕耘機上面,一大一小開著機具往返載運木頭,他的爸爸正在森林裡鋸倒木,森林和田園於他而言是那麼理所當然,看似日常,卻並不尋常。孩子對鏈鋸和耕耘機的聲響一點也不陌生,坐在耕耘機上顯得開心又帶點得意,我想起另一個熟識的孩子,他小時候的夢想就是開怪手。

過去我覺得孩子又煩又吵,而今卻慶幸有他們為伴。孩子永遠能提醒大人一些事,如土地年復一年孕生作物,森林裡無數的衰敗與新生,世代交替、生命繁衍,一代一代,傳續著我們的故事。

PROFILE

劉崇鳳 鍾愛書寫、鍾愛吟唱、鍾愛獨處、鍾愛即興舞蹈。沒了這些,她什麼也不是。然則生活被各式農務和人際關係所沖刷,卻因為這樣,生活才落地有聲。


文章未完,完整版請見《鄉間小路》2020年10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