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irayan 交換日記】以前的收穫祭

文、攝影/王妃靚

自從風災後留在原鄉居住復耕,八年多以來,非給樣家族只辦過一次正式的pasiavulu(家族收穫祭),那是復耕的第二年,雖然收成不算太豐足卻很關鍵,要以種回來的傳統作物向其他在外地居住的家人證明,山上的土地和家還在,還能生活、生存。

記得當時,主辦的武棟和太太勒格、大兒子也是未來的當家吾浪,直到家人與賓客就座之前,一如往常忙進忙出。pasiavulu的飲食都來自家族一整年的收成,勒格帶著她的姪女嘎拉露、其他孩子們,為了能讓菜餚剛剛好在祭儀開始前新鮮上桌,得在前一天熬夜準備傳統食物,當早晨賓客們盛裝一一前來歡聚談笑,武棟與其他男性親友還在調整場地空間,直到祭儀正式開始前半小時,所有準備工作完成,負責舉辦pasiavulu的家人們才拭去汗水、褪去工作裝,換上正式的傳統服。

大概是氛圍太奇特,少了舞臺、司儀、進場儀式,主人家和賓客們都坐在同一塊地上,也沒有特別華麗的穿戴,當時有外地友人好奇問:「你們沒有頭目嗎?沒看見有人對誰進貢。」武棟微笑搖搖頭,「我們沒有那種說法,老人家告訴我們從以前就沒有。」「但這次收穫祭是你們家主辦的?」「對,但我不是頭目,是vusam,用你們的語言說大概就是當家的。」「所以也沒有所謂的平民階級嗎?」「呃……有人會把atjitan翻譯成平民,可是在我們的語言裡面,那是指土地的共有者,可以一起工作、也能供養別人的人。」外地友人乍聽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原來有這樣的收穫祭?」

收穫祭是什麼?當家的武棟和家人一起帶著這個課題,又耕作了五年,期間嘗試觀察當代的氣候,以調整細部的耕作工法、實驗復耕不同品種的小米或芋頭。年年都有收穫,但卻遲遲未再舉辦收穫祭,「還不到時候。」武棟告訴家人,也像是在答覆自己心中的疑問。直到今年(2018年)5月小米收成,武棟才和家人隱約地透露:「好像可以開始準備了。」這個準備指的是續種其他葉菜、花生、芋頭、刺蔥,收集野蜜、野果、野生筍、柴薪,製作小米酒。

PROFILE

王妃靚 屏東人,在山腳下的閩客村莊長大,長大後,到山裡和北排灣族朋友共工、共學。現職為寫字工、大小孩玩伴,偶爾也是自學老師。

老人家說,在過去,要能生產食物供養家人,才會有家族收穫祭,並且要完全使用自己耕作的收成來製作飲食。這樣的準備,大社原鄉的人們花了將近八年的時間摸索。回來共食、不斷地回憶起家人有誰、關懷彼此、為彼此預備好來年生活的能力,為了能年復一年的一起一起,就是pasiavu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