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讀好書】《昆蟲誌:人類學家觀看蟲蟲的26種方式》

內容提供/左岸出版 文/修・萊佛士

為什麼你該讀這本書

昆蟲的外貌與人類大相逕庭,但人們常常覺得昆蟲噁心,忘了昆蟲比人類早了幾億年生存於地球,雖然外貌不像貓狗惹人憐愛,不如獅虎有神話加持,卻一直與人類相存,這本書中雜揉文學紀錄、藝術描繪、歷史文獻和科學報告,不時加入田野採訪,跟隨著作者之筆,透過如同昆蟲之眼般的鏡片,重新觀看這個世界。

Y:渴望  Yearnings

CJ和我在日本遇到許許多多昆蟲少年,「鍬仔」、養老先生與宮崎駿只是其中三位而已。不管我們到哪裡去,似乎都會遇到昆蟲少年,各個年齡層的都有。寶塚市是知名純女性表演團體寶塚歌劇團的所在地,該團培育出大量走紅多年的偶像,並且有無數死忠的女粉絲,但那裡也是一個大名鼎鼎的昆蟲少年的故鄉。我們弄不到寶塚的票,沒去看戲,不過無所謂。我們去參觀城裡的另一個名勝:手塚治虫紀念館。那是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博物館,用來紀念人稱「漫畫之神」(同時也是動畫的革新者),已經於1989年去世的手塚治虫,展出品都與其生平和作品有關。

如果說宮崎駿是目前動畫界的超級巨星,那麼手塚治虫就是一個藝術天才,他利用電影的敘事技巧來革新紙本漫畫的內容,讓各種我們想得出來的主題與人類情感躍然紙上,充滿令人暈眩的動感。

身為昆蟲收藏家,他是如此熱情,因此把自己開的第一家公司命名為「虫製作公司」,而且他使用「虫」這個漢字作為他的簽名,看來就像歪七扭八的蟲子,故事中充滿了蝴蝶人、好色的飛蛾和機械甲蟲,還有各種各樣與蛻變和重生有關的故事情節。

為此我們不難想像為什麼會在紀念館的介紹影片中看到這樣的照片:照片裡,還是個昆蟲少年的手塚治虫帶著完整的配備,準備要去探險,看起來與「原子小金剛」(Astro Boy)還有幾分相似─到目前為止,這個由人類改造而成的超級英雄仍是他筆下所有人物中商機最大的(而且,根據他自己的回憶,《原子小金剛》是由好幾個作者共同創造出來的,其靈感則是源自於迪士尼公司的蟋蟀先生,它又是另一種融合了人類與昆蟲的角色)。

我們看到影片上出現手塚治虫寫的文字,背景夾雜著大鍵琴的樂聲與鳥類、蟋蟀的叫聲:「這裡是個太空站,是個給探險家探險的秘密叢林」。這個地方「能夠讓想像力無限延伸,直到永遠」。蔚藍的天空如夢如幻,手塚治虫用深褐色(sepia)畫的小男孩一個個從我們眼前溜過去,CJ持續把他的話翻譯給我聽:「小時候我曾被霸凌,後來又遇上了戰爭。說實話,當年的一切並非都能如我所願,而且我也不想沉湎在過去。只是,現在回想起來,我很感激自己有機會能夠被自然的環境包圍。我在那山河之間,在那些草原之上自由奔跑,專心地收集昆蟲,這經驗讓我留下難忘的記憶,讓我的身心都埋藏著一種懷舊的感覺。」

從純粹的熱愛發展到昆蟲學的出現,這個轉變遵循著日本科學與科技的標準敘事:起跑非常晚,但很快就跟上腳步。

這種從黑暗到光明的過程也與兩世紀前歐洲啟蒙時代科學革命的發展敘事雷同。如同許多學者都曾指出的,無論是啟蒙時代或明治時期,以上史觀都深信科學優於其他各種形式的知識,但是也太容易就認定科學與其他知識有所不同。

明治時期突然爆發出來後,結果無疑是把那能量投注在昆蟲學研究上,而且有各種新興機構在背後支持著。根據小西正泰的描述,在剛剛成立的東京大學裡(1877年成立),「甲蟲熱」與「蝴蝶熱」於生物學學生之間延燒開來。東京上野動物園的創辦人兼知名學者田中芳男則是出版了史無前例的《採蟲指南》(1883年)一書,是一本教人採蟲、保存標本與繁殖昆蟲的手冊(資料主要來自於西方)。同時,橫濱市也開了三家店,專門把來自沖繩島與台灣的蝴蝶賣給水手與其他外國訪客。

半世紀後,那些蝴蝶專賣店顧客的後代會把整個蓬勃發展的昆蟲產業炸毀,打回十八世紀時的雛形。不過,就像當年在明治維新後日本人很快就吸收了西方科學,二戰後日本的昆蟲文化也是恢復神速。躲過1945年大毀滅的倖存者們設法從創傷中汲取力量。矢島先生看到蜻蜓在彈坑的水面上產卵,就想到牠蘊含著龐大生命力。創辦全日本最知名昆蟲專賣店的志賀卯助,則是這樣描述他的遭遇:他把他那些心愛的標本針埋在某個東京防空洞裡面,戰後發現那些蟲針都已經生鏽,不能使用,於是他才立志要設計出更耐用的設備,多年後成功製造出不鏽鋼儀器。

(本文摘自左岸出版昆蟲誌:人類學家觀看蟲蟲的26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