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獨自前來河口尋鴞。
這一帶原是浩渺的行水區,但許多高灘地已被整平闢作農田,而那些濱水的坔地還維持著大片的蘆葦、鹹草與沙洲交錯的草澤景觀。我在墾地與草澤交會處遊移,總希望能有運氣見到一、二隻短耳鴞。然而鳥蹤杳然,各式廢農藥罐倒是不少,更令人憂心的是不少耕地旁都灑了滅鼠的蠟米毒餌。我發現一隻剛死亡的小黃腹鼠及一副鬼鼠骨骸,便把鼠屍埋了,免得猛禽誤食,然後找路穿過蘆葦前往比較荒涼的地域。
獨自去來的優勢就是低調,如是得以悠閒觀看泥灘上那些神色匆匆的涉禽、凌波漂盪的野鴨、還有飛起來像慢動作般優雅的大蒼鷺,說來也算是一款平沙落雁的意境。而行間偶爾發現一列足跡、撿到幾片殘骸,或是尋思沙紋如何推移?草相如何消長?也頗有兩忘之趣。就這樣在東北季風呼號之下走了好一段長路,直到尋回向來之處,日頭已然西斜。不意此時一隻短耳鴞倏地從眼前逆風而起,先繞著我飛了半圈,用一種看似惱怒的眼神眈眈相向;然後順著風勢,遠遠停落飜白的葦原之後。
我來尋鴞,僅得之須臾間;我的鞋上沾著泥、袖間夾著草、口袋裡裝了待查名的野花;沒有快門作響,只聽見貓頭鷹振翅的靜寂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