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書寫】喔大海,那麼多吻,吻在我們可憐的目光上

內容提供/ 社團法人台灣野望自然傳播學社 文、首圖攝影/ 徐振輔

象鼻蟲在我的印象中,是躲在傘下靜靜聆聽的一場大雨。

全世界所有已知的物種裡(包含動植物、真菌、藻類等),昆蟲佔了超過一半的種類,而其中多樣性極高的鞘翅目佔了40%,超過40萬種。

演化生物學家J. B. S. Haldane就曾留下一句話:
「The Creator has an inordinate fondness for beetles.」

造物者特別偏愛甲蟲。如果真有偏愛,而你細細探索,也許會發現,造物者不僅偏愛甲蟲,還偏愛象鼻蟲。象鼻蟲是鞘翅目當中多樣性最高的類群,全世界已記錄的象鼻蟲科(Curculionidae)種類超過5萬種,其次是4萬多種的隱翅蟲(造物者似乎也喜歡隱翅蟲的樣子)。

根據1994年發表的一篇文章,Basset等人在熱帶地區進行了大規模的採集,其中無法鑑定的象鼻蟲(可能是未描述的新種),種類多達可鑑定物種的4.6倍。一些研究推估,全世界象鼻蟲可能超過20萬種。研究者現在所拼湊出來的,不過是巨大拼圖的零星幾片而已。曾經讀過一個譬喻是,這就像偶爾打在你身上的雨滴和所有落下的雨的差別。

象鼻蟲,指的是象鼻蟲總科(Curculionoidea)的成員,其下包含象鼻蟲科(Curculionidae)、捲葉象鼻蟲科(Attelabidae)、長角象鼻蟲科(Anthribidae)、三錐象鼻蟲科(Brentidae),以及一些小科。所謂的象鼻,是源於頭部骨片的延長(也有些種類是寬短的),構造上來說,那不是鼻子,亦不是口器,口器僅在象鼻最末端而已。你或許可以想像成馬的臉部誇張地拉長又窄縮的樣子,學術上稱之喙,或者吻(rostrum)。

許多象鼻蟲幼蟲居住在植物組織內,成蟲會利用吻在植物表面鑽出孔洞,卵產在裡頭,蛆一般的幼蟲便在裡面鑽食。牠們強韌的生命力與繁殖力,經常對植物造成嚴重的危害,譬如對棕櫚科而言殺手一般的椰象鼻蟲,躲藏在芒果種子裡的芒果象,鑽殼斗的栗象,倉貯害蟲的米象和麥象等。在鞘翅目裡,象鼻蟲是最大宗的農業害蟲,這群看似無害的小甲蟲,經常在你不注意時,印上充滿傷害性的吻痕。

農業上多數象鼻蟲是有害的,然而也有部分益蟲。加拿大利用錐形寬喙象Rhinocyllus conicus成功地防治了牧區一種菊科害草Carduus nutans,挽救了牧業生產。中藥裡,有種賦以夜鷹古名的的玄蔘科植物,稱作「蚊母草」,生了蟲癭的澎大果實可以入藥,用以活血、消腫、止痛,而那種蟲癭便是來自於蚊母草直喙象Gymnetron miyoshii的幼蟲居所。

疼痛而體貼的吻。我想起瑪格莉特‧莒哈絲一首未發表的詩作〈大海〉的第一句:
喔大海,那麼多吻,吻在我們可憐的目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