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供／ 《鄉間小路》 文、攝影／ 許鈺屏
新北市金山區倚著綿延綠山，海岸線上鑲著不規則的岬角，來到這裡，可遊山也可玩水。金山也的確遍地「黃金」──田間常見的台農66號地瓜已成為知名的在地美食，香甜鬆軟的滋味令人難忘。行經金山老街鄰近街區，拐個彎上山路，占地約七甲的「遠足生態農場」就在山的臂彎間，等待旅人來此體驗挖地瓜，探索在地特色與生態，8年級生的農場主人陳琬婷要大家來一趟快樂的「遠足」。
駕車蜿蜒而上，陳琬婷搖下車窗和路旁的小狗大聲打招呼，又不時談起鄰近生態，彷彿山邊的植物和動物都是他的好鄰居，陪他完成高中時期至今的夢想。「我的家人雖然沒有務農經驗，但我們一直嚮往擁有一座農場。」陳琬婷回憶，為了完成夢想，他一路就讀臺北市立松山工農、保送屏東科技大學，又到農場實習，最後背起貸款買地創業，「2014年，我們終於開了這座農場。」
有多少人能一路堅持、實現學生時代的夢想？陳琬婷過去在教室裡和同學談的藍圖已成真，連朋友都驕傲地宣傳，「我有認識一個很強的人，一點一滴改變，朝著他高中所講的理想邁進，真的很不容易！」
陳琬婷也會動手做裝飾來布置農場。
保有遠足的好心情
走入遠足農場，除了感受山野氣息，還能遠眺海洋。陳琬婷保留原地舊有的水梯田痕跡，再依地勢種植地瓜、葉菜類作物；一旁還有一棟前地主留下的建築，現在是放置農具、體驗教室的所在。
陳琬婷回想，小時候父母工作忙碌，鮮少有機會全家出門玩，但總會想辦法讓他參加校外教學，並精心準備一份餐盒，「裡面裝滿他們特地去買的零食、糖果，讓我在遊覽車上可以跟同學交換、分享。」這般期待出遊的心情，現在化為農場的名字，「想讓更多人來到農場，就像我那時要去遠足一樣興奮，也能暫時離開匆忙的生活，轉換心情！」
農場裡種有各式各樣的植物，陳琬婷會定時幫它們換成適合植株大小的盆栽。
地瓜田間的學堂
除了營造讓人洗滌身心的農場環境，陳琬婷也希望保有在地特色。每年3到5月間，他整地、種下地瓜，「地瓜除了是金山的招牌，也象徵臺灣的飲食文化和不服輸的性格。」這樣的韌性，和陳琬婷堅持到底的個性不謀而合。
同時，他說：「種植地瓜也是為了方便帶小朋友做食農教育。」原來，比起要拿刀割下、爬樹採收的作物，在壤土裡生長的地瓜更容易接觸，進而開啟認識食材生產的第一扇門，「我都跟孩子們說，我們要溫柔地撥開土，就像在考古一樣，不要傷到地瓜的表皮喔。」
這堂「從泥巴到嘴巴」的食農課既容易操作，又讓孩子有成就感，也方便製成地瓜圓等點心，讓大夥勞動後一同享用。此外，除了挖地瓜體驗，農場裡也規劃香草牆，上頭種有各形各狀的香草植物，讓遊客採摘、洗淨，再親手做成茶飲或果凍，「希望讓大家透過這些方式，真正認識食物的原味。」陳琬婷解釋。
陳琬婷選種金山特產的地瓜，當作食農教育課的主角。（圖片提供／陳琬婷）
好「蝠」氣的生態觀察學
除了在地作物及體驗課程，來到遠足農場還可上一堂觀察蝙蝠的生態課！
「吱吱吱──」超過兩百隻蝙蝠聚集在農場建築一樓的黑暗房間，牠們正倒掛在天花板休息。陳琬婷提到，初來到農場時，這棟建築根本走「廢墟風」，進去一看，才發現裡面還有許多蝙蝠，「又黑又暗，還會吱吱叫，讓我覺得很害怕。」
後來，他才知道這些蝙蝠是葉鼻蝠，牠們的鼻部有許多葉形皺褶，可以增加接收超音波的表面積，也是全臺最大的食蟲類蝙蝠，展翼長度約有60公分。每年清明節前後，不少葉鼻蝠擇居遠足農場，並生下蝙蝠寶寶，「因為牠們一次只生一胎，風險很高，所以通常只會選擇非常信賴的地方定居。」陳琬婷進一步提及，遠足農場裡的葉鼻蝠群中，竟有三分之二是負責繁衍後代的母族群，顯示蝙蝠對此處有一定程度的信任感，才會有大量母蝙蝠入住人為開發的境地，就連台灣蝙蝠學會的專家都嘖嘖稱奇。
認識、了解蝙蝠的習性後，陳琬婷發現，受到外來文化的影響，很多人和他一樣，對蝙蝠的想像總是黑暗、邪惡，卻忘了在地文化中，蝙蝠其實象徵「福氣」。因此，他希望透過保護蝙蝠棲地、宣導相關知識，讓更多人認識牠們，「也才能理解，蝙蝠和人雖然不是同種生物，仍然能夠和平共生。」
葉鼻蝠於每年清明節後進駐遠足農場。（圖片提供／陳琬婷）
歡迎光臨蝙蝠時區
遠足農場是全臺第一處「人蝠共居」的蝙蝠棲地。例如，蝙蝠居住的房間維持建築當初的粗胚模樣，不輕易破壞改造；陳琬婷施工時，為了不讓敲敲打打的聲音干擾晝伏夜出的蝙蝠，自調時差來配合蝙蝠作息，日落而作、日出而息，就像進入「蝙蝠時區」。
此外，他也加入台灣蝙蝠學會學習，並擔任「蝙蝠保母」的角色，將遠足農場打造成蝙蝠全家都放心的「月子中心」。他舉例：「在蝙蝠哺乳或學飛的時候，有時會有小蝙蝠『犁田』、掉下來，我們就要戴上手套，小心檢查有沒有受傷、幫牠擦藥。」接著再把小蝙蝠放到安全的高處，蝙蝠媽媽便會接走孩子。每年11月，蝙蝠離開後，陳琬婷便開始忙著打掃「月子中心」，期待隔年蝙蝠光臨定居。
現在，遠足農場開放預約賞蝠行程，但人們來到農場得先接受行前教育，以正確的方式認識蝙蝠。陳琬婷也管制賞蝠人數，「我寧願保護蝙蝠，也不想接太多客人，因為蝙蝠比我們人還更辛苦啊！」
遠足農場遠離塵囂，吸引野生動物和昆蟲來當鄰居。（圖片提供／陳琬婷）
「我都跟人家說，我農場有兩百多個員工，這些蝙蝠都是來打工換宿的。」陳琬婷笑說，葉鼻蝠幫他在農場吃蟲，而他也不噴灑化學藥劑，保護對藥物敏感的蝙蝠，「畢竟蝙蝠在生態圈算弱勢，如果能保護牠們，我就會努力。」
這樣的淨土，不只蝙蝠喜愛，水鹿、山羌、蛙類等野生動物也常現蹤跡，農場田間的作物自然成為動物們的大餐，「我就像在這座山林辦桌！」陳琬婷說，可能有近7成的地瓜都被吃光，但能友善的和自然共處更珍貴。至於剩下3成的地瓜，陳琬婷從蝙蝠和水鹿各取一字，命名為「蝠祿地瓜」。「因為名字很吉利，地瓜又被當作養生食物，所以很多人買去送禮，也有人每年回購。」這樣的行銷方式，除了讓金山地瓜有了不一樣的意涵，也讓消費者認識了農場裡的好朋友。
趁早決定長期累積
「真的很奇妙，從事農業讓我有種踏實的感覺，每次來到農場就是回歸自然，心情跟著豁然開朗。」陳琬婷說。
未來，他希望能站穩腳步，從一級產業穩紮穩打，再將服務與知識套入生產面，「把服務帶進田裡」，為農業創造不同價值。同時，他也持續和北海岸其他休閒農場、產業串聯，「我們鄰近都會區，有山有海，萬金石沿線的特色也非常鮮明。」陳琬婷分析，這裡規劃知性之旅、在地產業探索、傳統漁法技藝旅遊都極具潛力，各個行程如果能連成一線，在地產業將更具動能。
陳琬婷身兼新北市青年農民聯誼會副會長，也串聯北海岸青農，希望走出休閒農業的另一條路。
回想從零到有的徬徨，陳琬婷直說「萬事起頭難」，也花了大把時間調整自己的腳步，和家人溝通磨合。儘管已習農多年，陳琬婷認為，正式踏入農業後，做中學、積極的求知態度仍是持續進步的關鍵，因此，他遇到瓶頸時會請教前輩意見，也與在地青農組織、農業單位交流、充電，他還強調：「踏入農業要禁得起孤獨與看天吃飯的風險。」
不同於其他大多數8年級生，他的生涯規劃早已定錨，「很多年輕人會說：『我還年輕』，但對我來說，任何事業都需要長久的累積。」因此，他會繼續鑽研，讓所有不順的遭遇都變成墊高自己、向上提升的經驗，「不要害怕，因為也只能往前了。」
青農簡歷
陳琬婷
特殊事蹟：第三屆百大青農、新北市青年農民聯誼會副會長
品牌名稱：遠足生態農場
代表作物：地瓜、休閒農業
遠足生態農場
聯絡電話：0989-229-037
地址：新北市金山區焿子坪7號
粉絲專頁：Bat遠足農場-幸蝠返家
※本文轉載自《鄉間小路》2018年6月號，更多《鄉間小路》購書平台：誠品、金石堂、博客來、讀冊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