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供/《哈囉!山上的朋友:台20號南橫公路之旅》 文/葉思吟
十年前8月8日的那一夜,一場毀山滅地的狂風暴雨,將有「寶來屋脊」之稱的美瓏山西坡重創的走了樣,當地著名的梅子專業區-竹林農業區像被重量級拳手痛擊過的臉,完全扭曲變形;十年後的今天,已改名為休閒農業園區的竹林,呈現的是農產多元林相豐富花木扶疏的景象,看不到創傷痕跡、一根根彩繪木樁矗立,成了寶來新興的登山步道休憩景點,這一切成果,要歸功一個永不服輸的寶來人-吳崇富。
在寶來出生、現年55歲的吳崇富,父祖輩在民國50年之前從臺南將軍鄉輾轉遷至寶來定居,原本就務農的父親就地取材廣泛種植梅樹苗,那時因日本特別喜歡臺灣梅子風味,在外銷需求量大利潤不錯的誘因下,吳父除自家種的之外還大量收購其他梅農收成,吳崇富說時機好的時候,一年外銷營業額可達一千萬元呢!
南部梅子酸度高 深受日本人喜愛
而吳家在全盛時期,梅林面積也曾上看30公頃。那時的外銷工廠多分佈在臺南、嘉義,南部梅子受土壤氣候因素影響,果粒雖較小但酸度卻十足,符合日本人味口,一年一收後運給工廠經過半加工簡單鹽漬即可外銷,不像中部梅果粒大酸度較弱,大多用來內銷做蜜餞,員林就是最大的內銷加工廠集中區,所以員林蜜餞在島內相當有名。
中學時對數理化特別有興趣的吳崇富,儘管大學聯考時三科均得高分,但其他學科就二二六六了,所以在老師要求下選填文化大學印刷系,但他覺得無所謂,因為被群山環繞的校區很像寶來的山區,活力充沛的他一頭栽入登山社活動,之後還當了登山社社長,大學期間就帶著同學征服了島內不少崇山峻嶺,至於印刷系老師教了什麼,他沒放在心上。吳崇富認為他喜歡有難度的登山過程,也很享受克服難度後登頂的暢快,視野遼闊極目四望擁抱天地及大自然真是爽到家了。
從小嚮往做生意 回鄉轉作蜜餞加工
退伍後在臺北經營廣告業務,當時正是臺灣錢淹腳目的年代,只要肯打拚,錢就賺得多,但也過著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日子,結果經常入不敷出,公司兩年就收攤。之後跑去南投沉澱休養半年,就在那個時期他看到了當地梅子加工廠作業狀況,但也只是看在眼裡而已。
也許是耳濡目染關係吧,吳崇富從小就覺得自己是個做生意的料,在民國81 年回寶來養腸胃病前還去了一趟大陸,眼見陸商用心的請教台灣梅農種植技法,目睹大陸一播種就一座山的梅樹,得知加工廠工人工資廉價到不行,那時就知道台灣梅子外銷產業慘了,當時就有陸商想找他合作投資大陸梅產業,但吳崇富覺得他們太「狼性」,心機深算計重手段狠,相對善良心軟的台灣人絕對鬥不過的,所以就婉拒入夥。
回寶來稍微把身體養好之後,就跑去緬甸做冰棒,也許時間不對、機運不佳,兩地工作為期都不長也都沒做出成績,就回寶來投入家族梅子產業,為因應外銷市場已漸被大陸廉價青梅侵佔,就將當年在南投見聞用於現實,專心做內銷蜜餞加工。
南橫山區青梅 占島內七成
荖濃溪流域經過的南橫山區,從那瑪夏(三民)到寶來甲仙一帶,是臺灣青梅最大產區,約占島內市場七成以上,吳崇富成立了寶來第一家梅子加工廠「龍山農場」,跟父親做法類似,除自產外還廣為收購附近梅農(很多是當地布農族原住民)的收成,為了跟員林產品區隔,他堅持生產無添加物的蜜餞,如此一來食材原料成本大為增加,況且在那個年代,食安觀念與風氣均未開,養生天然有機等訴求難獲共鳴,商品單價又比行情高,生意不如預期,吳崇富只好再換跑道。
民國90 年,他跨足在地最夯的溫泉旅館業,在竹林農業園區附近的山坡處整地引管接泉興建醉月齋,與其他旅館不同的是,醉月齋所有湯池都是半露天的,吳崇富說這麼好的空氣及視野就是大自然的邀請卡,窩在室內泡湯太暴殄天物了。很快地,在這個競爭激烈的領域,他勇於創新的作法,果然在業界掀起了不少話題。
90年代跨足休閒產業 讀碩士廣結善緣
然而,從不安於現狀的吳崇富因為醉月齋的經營經驗,深深感覺休閒管理的門道很深也很多樣,於是k 點書考進嘉義大學休閒管理研究所攻讀碩士,順利取得學位後還獲聘去臺南麻豆的真理大當了3年兼任講師。吳崇富說攻碩士跟兼課過程,除了吸收專業知識外,就是跟相關領域的同學、師生結善緣,他甚至在自己的溫泉旅宿中僱用了一些教過的畢業同學,因為是自己教的,在工作過程中很好溝通訓練,形同他個人培育的人力資源庫,這也顯示吳崇富長遠規劃的用心。
民國98年5月, 吳崇富精心打造設計的月灣森林Villa開始營業,位在桃源山區內的森林中,離南橫最高點埡口只有60K之遙,整體訴求走優質精緻品味自然路線,推出之後甚獲好評,吳崇富也覺得算是達成了一個里程碑,誰知就在三個月後的那一夜,儘管月灣建在離地70米之高處,還是被附近決口的堰塞湖沖毀。
八八一場雨 毀掉醉月齋
這場天災讓他損失的還不只如此,因為在寶來前後跨越荖濃溪的公路橋,多因上游沖刷而下的樹枝土石堵塞流水橋孔,以致溪水大漲溢流至寶來大道,後來好幾座橋都被沖垮,吳崇富創設的一間酒莊也隨波打水飄,而吳家在竹林梅子專區的梅樹林更因山坡土石沖刷而流失十餘公頃,更奇的是災後連醉月齋溫泉旅館也因被相關單位認定建在土石流危險地帶,而禁止恢復營業,問他這樣重大的財產損失難道不心痛?吳崇富竟然回說:是有衝擊啦,但不覺得傷痛。「風災期間根本無暇顧及那麼多產業安危,只知盡力協助救災,從聯絡軍警及民間救難隊到安排空軍直升機、水上機動救生筏運補物資等各種緊急事務都要馬上處理,也許是長年登山的歷練,加上因收購梅子加工而跟許多原住民建立良好交情,在救難過程都派上用場,只要保住性命,其他的損失都在其次」,而他最關心的就是在月灣及醉月齋雇用的員工是否安全,幸好有原住民緊急幫助都能成功避難。
笑說被老天打回原形 災後回到老本行
如何在災後重新出發?吳崇富笑的很可愛,他說這是老天派一個叫莫拉克的來,把他這個豬八戒打回原形,他只好再回到梅子加工產業打拚。話聽起來有點無奈自嘲,但他馬上說明,再做梅子加工可不是重操舊業,而是用新做法新觀念再出發。因為寶來這裡的梅子品種為胭脂梅、二青種梅,顆粒小無賣相,不像南投的大青種梅,每個都顆粒飽滿在市場很受歡迎,吳崇富就將寶來的梅子(沒噴藥、無毒)加工製成有濃熟果香的黃梅,專門賣給蜜餞廠再製,絕對不進入市場賣。八、九年下來也算將梅子產業另闢蹊徑了,就連50 嵐都跟他合作用黃梅做梅飲料。
對梅產業有何展望?吳崇富說在這行翻來覆去
也算打滾了20 多年,產業的高峰低谷都經歷過,個人並不看好梅產業的未來性,這幾年的暖冬已導致產量銳減,很多梅農收成差就砍樹改種,如南投地區改種葡萄、蓮霧、梨子,而個人已開始試種百香果,這裡的農友則多改種金煌芒果、子彈蓮霧、鳳梨、木瓜、芭樂,農民想的很簡單也很實在,種什麼都好,只要能賣到錢就夠了,目前在寶來周邊的梅樹,大概只剩八百至一千一海拔的了,四、五百公尺山坡的梅樹大概都砍掉改種別的農作了。
不管南橫通不通車 寶來兩優勢更關鍵
在88 風災屆滿十年,南橫路斷也滿十年的當下,今年將全線貫通的傳言又冒出來,吳崇富說這根本就像狼來了一樣,年年給希望結果ㄧ年拖一年,搞得在地人都麻痺了,一般聽到外人興高采烈的說詞時,大多都是笑笑以對。
大家都知道,南橫通車對東西兩端的產業經濟當然有加分效應,但寶來人不應把通車當特效藥,因為寶來是靠溫泉跟水質立足的,有溫泉就會有觀光旅遊飯店業,有好的水質就能發展農產、餐飲業,只要這兩個特質優勢繼續存在,寶來就會生機不斷。
總之,寶來的發展絕不能只寄希望於南橫通車,一定要發展出就算東西兩端不通車也能吸引觀光客到此一遊的價值。
《哈囉!山上的朋友:台20號南橫公路之旅》
作者:葉思吟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1/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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