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間食堂】輕鬆點,自在喝:落腳臺灣漁村海邊的格瓦拉

文字 謝欣珈/攝影 陳建豪

「阿榮」余嘉榮回到高雄梓官開店前,先後在臺中、臺南做了幾年社工,也曾跟朋友共同創辦尋覓社區風土的工作室。後來他因家人生病返鄉,和在地居民混熟還一起熱血籌辦「蚵寮漁村小搖滾」,但持續經營社區相關工作的他,老是不在家,「村裡大哥唸我『怎麼老是在外面?』,剛好他買下這棟房子,叫我不要跑來跑去,在地方找事情做;不然就開個店烤蚵仔,一盤一百塊給客人配酒。」

火紅色的雲漸漸熄滅,沉澱成暗紫色,日夜交替的魔幻時刻,夕陽緩緩上岸,點亮「海邊的格瓦拉」。造型不一的桌椅、面海的沙發,彷彿峇里島渡假氛圍的木板屋頂上,原本還掩蓋著茅草,這些都是朋友或附近店家的慷慨贈與。

「我們這種文青,還是沒辦法像蔡登財大哥講的, 幾張矮桌子擺一擺就烤起來。總是要有個氛圍吧!」

如果要開店,他想得更多。原本叫「紅燈碼頭」的店名,源自陳一郎的歌,帶點提醒大眾善盡社會責任的意味;現在的店名「海邊的格瓦拉」則是差事劇團團長鍾喬取的。「他說我和切格瓦拉的左派思想比較接近,也在騎摩托車,那我就是格瓦拉的信徒,只是回到海邊繼續做關懷社會的事。」

「我希望這間店可以辦講座、音樂會等藝文活動, 喝酒只是一個媒介,因為藝文對地方上的人來說稍微嚴肅一點,所以我要先把人騙進來,再跟他們說我想講的事。」桌椅不一的位子,坐文青也坐流氓,有一次余嘉榮找更生人來演講,「下面『八加九』還聽到哭。」

不只是餐廳,海邊的格瓦拉還是一間小書店,販賣海洋主題的書籍。

酒是喬事好幫手

酒能把人騙進來,部分原因也是酒對海口人來說舉足輕重。以前漁船設備還未完善、齊全,今日漁民出海可能明天就杳無音訊,再也沒回來。三天兩頭賭命沒死就算賺到,加上漁獲還能賣錢,太高興一上岸就在黑輪攤開喝,鄰近加工廠的工人也愛喝,大家聚在一起喝酒談生意、喬事情、聊天打屁,港邊、路邊一叢一叢的酒局是居民最熟悉的風景。

讓蚵仔寮成為「臺灣最著名漁村」的小搖滾當然也是喝出來的:「我們約幾位工廠老闆,從大家講話的語調、速度、眼神,判斷他們喝到五、六分醉,就介紹我出來,看大家能不能贊助一下。由登財大哥起頭其他人喊聲,隔天大姐康憶慈去收錢,有兩、三位工廠老闆出到二十萬。」喝出了二○一二年的蚵寮漁村小搖滾。

第三屆之後中斷六年再辦的小搖滾,亦是酒精揮發作用的結果。大哥平時就會來店裡喝一杯,遇上阿榮從美國返鄉的學長蔡淳文,微醺時唸起:「啊,漁村怎麼不是去過美國發展的聰明人來救。」觸動學長被酒精泡軟的鄉情,落下承載地方意識的男兒淚,當下大夥就決定再辦一次小搖滾,讓學長共襄盛舉。

那,大家都是喝什麼讓酒精顯盡「洪荒之力」?當然得講究,老闆們愛點威士忌,漁工、勞工多選高粱; 路邊巧遇要鬆啉(Sang-lim)的話啤酒最佳,「臺啤黑矸仔的『經典』比較濃。」下酒菜海口人有最新鮮的魚貨,烹調手法毋需繁複原味就讚,生魚片理所當然,螃蟹、蝦子汆燙沾蒜頭辣椒,或是剁半煮螃蟹粥,還有,薑母鴨務必放紅蟳進去。「我們最常吃『肉酒』, 類似燒酒雞把藥包、肉片、全米酒丟下去煮,吃到後來肉都沒有少,根本就在喝酒。」這味可是連住在美食之都臺南的金曲歌王謝銘祐都念念不忘。

海邊的格瓦拉是居民訊息交換中心。

海味爆發的自由式下酒菜

海邊的格瓦拉像海產店賣酒也賣下酒菜,但又不像海產店只賣常見的酒菜。

吃什麼菜是廚師努亞•阿海納(Nuya Ahanah) 的管轄範圍。他擔任多間餐廳的餐飲顧問,擅長發掘食材與當地文化、自然環境的關係。

環顧店內四周沒看到「菜單」,阿海納說冰箱太小了,照著菜單買菜會擺不下,他通常在開店前,走進路程不到一分鐘的市場看今天有什麼料、能煮什麼菜。「我想吃什麼就買什麼,料理手法隨時都可以變,我們不是中式、不是西式,是自由式。」

跟著他到市場轉一圈,蚵仔肥美,買。蝦子新鮮, 買。魟魚,其他地方比較少見,但是算這裡的便宜貨, 買。午魚這個季節剛好游到這裡,買。脆脆的旗魚肚炒酸菜,可以讓大家嚐嚐,買。

明天訂位是一桌將領,鮭魚頭氣派,買!

客人從旁邊於市場買來螃蟹請廚師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