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地保育法通過滿三年,我們的濕地都還好嗎?

文/ 林宜潔 圖片提供、首圖提供/ 中華民國野鳥學會

2月2日是世界濕地日,距離2015年臺灣《濕地保育法》通過實行已屆滿三年。2011年,行政院啟動「國家重要濕地保育計畫」,2016年內政部在國際濕地大會時簽署《台北國際濕地宣言》,針對濕地零損失與公共建設應避免衝擊濕地生態做出承諾。然而,經過盤點,臺灣目前核定的濕地面積不僅較7年前少了1萬多公頃,還連帶引爆全臺多處濕地再評定與開發的議題,引起長期關注濕地保育的團體關注。

濕地零損失?七年減少一萬多公頃

根據中華民國野鳥學會統計,截至目前核定通過的《保育利用計畫》顯示,比起2011年國家重要濕地保育行動中的指定範圍,濕地總體面積已減少一萬多公頃。為了喚起大眾關注濕地,去年底進行一個月單車環臺,沿途拜訪62處臺灣濕地的社團法人高雄市野鳥學會總幹事林昆海質疑「濕地保育法到底是來保護濕地,還是來開發濕地的?」

國際級的曾文溪口濕地是黑面琵鷺重要度冬地點,原有3,218公頃,在最終核定的《保育利用計畫》中少了200多公頃,國家級濕地嘉南埤圳濕地,更從原本的1,383公頃,剩下195公頃,面積不到原本的一成五。

高雄永安溼地再評定後被削減三分之二的面積,茄萣濕地也仍與地方政府拉扯。茄萣濕地生態資源豐富,黑面琵鷺隻數佔了全球3-5%的比例,但高雄市政府計劃在此開發1-4道路。茄萣生態文化協會鄭和泰總幹事表示,以茄萣人的交通習慣,並不會使用1-4道路。加上1-4道路環評的減輕環境衝擊措施中提及,將於每年11月至4月在1-4道路進行交通管制。鄭和泰質疑,交通管制等於無法紓解鳥季人車潮,又何來開路的需要,還將茄萣濕地一分為三,可能造成嚴重的棲地破壞。

林昆海補充說明,臺灣尚有許多因各方機關推責,苦苦無法確立地位的重要濕地遺珠。如具有國家級濕地面貌,具傳統之美的彰化芳苑溼地。另外,新北市田寮洋濕地,是中華民國野鳥協會新年鳥種普查中,全臺灣鳥種數量最多的地方,也尚未被列入。

缺乏橫向聯繫平台,濕地管理應設立專責主管機關

「國家重要濕地保育計畫」2011年起由內政部營建署、行政院農委會林務局、行政院環保署、經濟部水利署及教育部等相關部會共同研議,在濕地後續管理上,出現了多頭馬車的現象,水利單位、地方政府跟保育單位都可能是濕地的管理單位。

「我們如果在野外看到一隻受傷的黑面琵鷺,民間團體去救援,會通報台江國家公園。他們第一句話會問你,請問在範圍內還是範圍外?」林昆海苦笑,黑面琵鷺活動範圍北至嘉義布袋,南至高雄永安,沒辦法只限縮在曾文溪口。濕地管理因為缺乏橫向聯繫的管理平台,不僅讓濕地保育工作破碎化,也沒有整合效率。

臺灣溼地管理缺乏整合,如何永續經營與開發取得平衡,仍是未解的問題。

管理資源不均,濕地各自求多福

佔地10公頃高雄的洲仔濕地,管理預算200萬元,編制人力僅3人。反觀面積是洲仔濕地5倍多的臺北關渡自然公園,人力不僅是洲仔濕地的10倍,預算也高達3000萬元,還不包含關渡有許多自主性的財源收入,如門票、解說費等。

「各種濕地管理跟資源差距愈來愈大」林昆海補充說明,高雄市政府對於洲仔濕地的管理是以公園管理自治條例,鼓勵認養加上志工無償服務。臺北關渡自然公園則是臺北市政府根據市有財產委託經營管理自治條例,委託台北鳥會經營管理。也有很多濕地沒經費沒人力,缺乏管理,荒煙蔓草不說,還成了垃圾場。

綠能開發惹爭議

為了達成政府訂定的2025年綠能達兩成,建立非核家園的目標,行政院也對臺灣水域、埤塘、不利耕地和閒置國有土地等地方濕地,進行盤點準備重新評定。

「以前切得不夠多嗎?到底還要切多少?」中華民國野鳥學會理事長蔡世鵬質疑,過去工業區很多都劃在濕地上,現在還不停要求「你範圍那麼大,切一點出來」他比喻,這個現象就像「我們已經不是有錢人了,還出了一些敗家子。」

近來,臺東縣政府計畫將知本濕地161公頃土地出租給興建太陽能光電廠,這個全國最大的光電開發案,受限於知本溼地等級,不需要做環境影響評估。荒野保護協會臺東分會議題組組長蘇雅婷表示,知本濕地是東海岸唯一「濕地與草原」共構的自然濕地。蘇雅婷呼籲臺東縣政府暫緩開發,按濕地法和海岸法將知本溼地劃為保護區,並進行環評。針對桃園觀塘工業港開發案,東海大學生命科學系特聘教授林惠真表示,桃園藻礁海岸線長度本來等同捷運板南線,因為大園及桃園工業區汙染,只剩下台北車站到松山火車站,約7公里是完好的,觀塘工業港如果開挖,藻礁將不復存在。

中央研究院生物多樣性研究中心陳昭倫研究員表示,臺灣濕地生態系統衰退的,除了政治力的操作,學者與學術團體擔任開發商的生態顧問,形成球員兼裁判的局面,產官學互相掩護的結構需要進一步檢討。長期監督政府法令政策的地球公民基金會黃瑋隆專員補充,濕地法的立法原則與執行狀況有落差、濕地小組決策不透明,公民參與的程度也不足。

「利之所趨,再好的政策都擋不住。」林昆海感嘆,政府的光電政策不是只有影響到公有土地、地層下陷的地區,連農耕地、魚塭地、埤塘都受到影響。他重申,發展綠能立意良善,實在不應該以開發綠能之名,再犧牲僅剩不多的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