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攝影 何桂育
和朋友吃飯時，大家笑談一個話題：其中一位朋友某次穿短褲去精緻料理餐廳，餐廳服務生說他服裝不符合禮儀，拿出了一條長褲請他套上。我們這位朋友因此憤而離開，寧可不吃飯也不願意穿上餐廳提供的褲子。
我相信這位講究的朋友，當時穿的絕對是南法夏天品味人士穿的亞麻短褲，是整體服裝造型的一部分，因此他拒絕穿上餐廳提供、不搭調的長褲，以免破壞自己的服裝造型。但一間料理講究的餐廳裡，講究的其實不只是料理，還有整體的氛圍、餐廳的服務和視覺的享受。
「餐桌的藝術（Arts de la table）」是法國人引以為傲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雖然說是餐桌，但它包含了整個用餐環境可見與不可見的一切。看得見的，從用餐的環境空間、桌椅擺設、裝飾用品、餐具碗盤、各種杯子到桌巾口布。當然，盤子裡的美食也很重要。看不見的是侍者的服務、交談對話的禮儀、座位的安排，每人六十到七十公分的用餐距離，還有女士優先等細節。
在講究的餐廳中，侍者的服務也是餐桌的藝術重要一環。侍者需以順時針方向繞著桌子服務，從客人的右邊上酒、左邊上菜，再從右邊撤掉髒盤，從右邊替換乾淨餐具。而客人也要保持相對的禮儀，不高聲談笑甚至跨桌舉杯敬酒，或是喝酒前需用口布輕撫嘴唇，以免油漬印在酒杯上。眾多細節所構成的一件「藝術品」中，客人的服裝也因此成了重要的一環。
某些巴黎三星餐廳會要求男性客人穿西裝，如果客人抵達後發現服裝不合宜，餐廳就會拿出預備的西裝外套供客人穿，就像上述餐廳預備了長褲。但由於大部分的外國人無法理解法國餐桌的藝術文化，加上高級餐廳越來越難經營，因此現在三星餐廳對服裝的要求也越來越少。但大部分的三星餐廳還是會在訂位時提醒不要穿著休閒服裝，像短褲、帽T、運動服，男性也不能穿著露出腳趾的涼鞋。如果服裝不合宜，餐廳有可能拒絕客人進入用餐。
有沒有搞錯！花錢吃飯還有可能被拒絕進入餐廳？
的確可能有些人覺得「花錢的是大爺」，覺得想穿什麼去餐廳是消費者決定。但這樣的觀念在法國是行不通的，消費者和餐廳或侍者是平等的，而餐桌的藝術不只是廚房裡的Chef盡力為客人呈上視覺、味覺雙重享受的菜餚，沒有客人們一起努力，這件藝術品不會完成。
作者 何桂育 Kuei Yu HO
旅法設計師，經營以巴黎各種藝術、時尚與設計展演第一手報導的臉書專頁「巴黎不打烊」。另外同時經營以法國歷史文化為主要內容的「巴黎不打烊」Podcast，和以法國飲食文化和展覽為主要內容的「巴黎不打烊」YouTube頻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