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元風味鈔】秋刀魚之戀：鹽烤秋刀魚

文字╱攝影潘家欣

據說，今年因為海溫升高的緣故，日本北海道的秋刀魚迎來了難得的大豐收，不僅肥美，價格又極便宜，逛到熟識的魚攤上，我隨手提起一條進口秋刀魚，掂了掂，著實被那充滿油脂彈性的沉重手感嚇一跳，二話不說，立刻拎了好幾條回家，準備大烤秋刀魚。

秋刀魚是表層洄游性魚類，主要分布於北太平洋海域，以浮游生物為食，產量豐富，是臺灣重要的經濟魚種。無論是便當店、市場的燒烤攤，一年四季都能見到烤得酥香的秋刀魚，不過，秋冬交際是秋刀魚最為肥美的季節，其內臟充滿了脂肪，此時的秋刀魚最適合燒烤，儲備過冬的脂肪，剛好滋潤原本偏乾柴的魚肉，所以通常不去除內臟而整隻燒烤，內臟蘊藏的豐富鮮味與苦味，隨炭火熱度融化在魚肉之中。若是時令不對，買到的秋刀魚不夠肥美，就沒有必要保留內臟了，建議可以改以甘露煮的方式來烹調，以求軟化乾澀肉質和細刺。

見到秋刀魚，無法不想起作家佐藤春夫的詩作《秋刀魚之歌》，以品嚐秋刀魚的畫面變化，來哀嘆戀情的逝去。詩中先是提及秋刀魚的佐料——青橘：「滴上幾滴青橘子汁吃秋刀魚／是那男子家鄉的習慣。」（註）然後鏡頭轉入共食秋刀魚的晚餐畫面，竟然一個是快被拋棄的人妻，一個則是被妻子背叛的男子，還有一個是沒有父愛的小女孩猶豫著要不要請眼前不是爸爸的男人幫忙夾魚：「給我秋刀魚的內臟好嗎？」欸欸慢點，這個詭異的餐桌鏡頭是怎麼回事？是在上演花樣年華加碼版嗎？！

對，還真的是。

當時已婚的佐藤春夫，愛上了作家好友谷崎潤一郎的妻子千代，谷崎潤一郎外遇的對象則是自己的小姨子。谷崎潤一郎曾提議要把妻子千代讓給佐藤，後來又反悔，佐藤氣到絕交！然後過了幾年，突然又要把千代出讓，已婚狀態的佐藤一聽趕快衝回去談判把千代追回來，欸？然後這次的妻子讓渡事件，還在昭和五年（一九三○年）的朝日新聞上發了公開聲明信，宣布谷崎潤一郎夫婦現在正式離婚囉，然後戀慕谷崎夫人十幾年的佐藤春夫終於要跟千代結婚囉，情節已經從糟糕到變成了難以理解，總之佐藤春夫後來是付出了離婚的種種代價，如願跟千代在一起了，至於潤一郎與千代所生的女兒鮎子，則繼續由千代照料。至於文壇的意見則是大家都感到欣慰——這則糾葛多年的三角戀終於可以落幕（想必讓所有人都很困擾），作家里見弴則特別提出警語，說明讓妻行為，只有谷崎和佐藤這種獨特的藝術家之間才會發生，請社會大眾千萬不要學。

至於讀者我，嗯，我還是去烤秋刀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