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宜嬨 攝影／梁偉樂
不一樣鱷魚生態農場誠如它的名字，是臺灣少數農畜兼容、結合食農教育的生態農場。場內種有富含膠質、鐵質的黃金果，是場長鄞啟東深耕友善農法的精華之作，那香甜綿密的滑順口感，廣受樂齡朋友的喜愛。
青年時期的鄞啟東，有一顆樂於冒險的心，時逢李登輝「八萬農業大軍」政策，號召有理想與熱情的年輕人返鄉務農，活化農村發展。因此他辭去穩定工作，回到屏東潮州接手老家農田，開啟馬不停蹄的創業時光。「我從養殖起家，養過鰻魚跟豬，現在場內還保有過去的痕跡。最初養鱷魚是為了解決豬胎盤的廢棄問題，運用大自然生物鏈，讓鱷魚吃掉豬胎盤。」
1997年臺灣爆發大規模口蹄疫，嚴重衝擊養豬產業，鄞啟東毅然決然出售剩餘健康豬隻，轉作鱷魚養殖。隨著時代變化，最終轉型成休閒農場，並在園區內飼養象龜、兔子與山羊等動物與遊客互動。藉由生態導覽，帶領大小朋友認識鱷魚、親近大自然，講解潮州在地的人文軼事。
鄞啟東回憶，當初放棄繼續養鱷魚的原因，主要有三。一是鱷魚在臺灣屬於小眾市場，銷售客群有限；二是若想把農業廢棄物當作鱷魚主食，藉此達到資源循環利用，相較於養殖業，其實漁業更為適合，因為魚類是鱷魚主食；三是政府提倡農地回歸農業本質，規定農地利用面積須有一定比例是種植農糧作物。
「我想啊想，邊想邊找有什麼作物能跟鱷魚共存，不會影響鱷魚的生存空間又有收成效益。當時我去屏東科技大學上課進修，得知屏科大正在推廣熱帶水果，黃金果是其中一樣。我覺得很新奇，就試著種種看。」
黃金果栽培學問多 用心培育終能收穫滿載
黃金果原產地為南美洲雨林地帶，原本小小一顆，1980年代農業試驗所引進臺灣，經多次育種改良，成為如今渾圓飽滿的喜氣外型。「我在村莊另一頭有一個大果園，面積大約1公頃，專種黃金果。農場裡少量種了十幾棵用來導覽，讓小朋友了解友善農法，不是所有問題都靠大量農藥來解決，也可以設置誘捕器，利用生物費洛蒙和黏蟲板來捕捉害蟲。」
鄞啟東說明， 黃金果的病蟲害不少，其中最讓人頭痛的就是東方果實蠅。開花前夕，為了防止蟲子把花吃光，可酌量噴藥；進入開花期後不用藥，在結果前2～3個月懸掛誘捕器來防治果蠅。
「東方果實蠅的繁衍速度很快，所以我全年掛著誘捕器。當果實長到一定程度，就替它們穿衣服，包上塑膠袋阻隔果蠅。每2～3個月我就會請人來檢測果園，像前陣子7月1日就有測，採樣檢測結果是無農藥殘留。」
黃金果為常年果樹，一年四季都會結果，產量高峰集中於每年7、8月。為了確保每顆果實汲取充足養分，鄞啟東會將果樹適當矮化，並在套袋時同步疏果。 從實生苗到成樹需3～4年的時間，看似漫長，但換個角度想，不過等同一個孩子讀完大學的時間。「我常開玩笑說，同樣4年過去，一個是有果實可以變賣兌現，另一個未必能馬上找到工作，有足夠收入獨立生活，所以不要因為作物的生長期間很長，等到一半就中途放棄了。」
產期調節＋廣闢通路 打造農產差異化
今年是鄞啟東栽種黃金果的第12年，目前臺灣知名農產平臺裡的黃金果，大多由他供應。「雖然黃金果摸起來很軟、看起來嬌貴，但要讓它好好生長不是難事，難的是錯開生長期，讓它在你想要的時間結果。」假如給予過多營養，黃金果樹只會持續長高，不輕易結果；唯有遇到生存危機，果樹為了避免絕後才會急中結果。
「面臨瀕死威脅而產下的果實，通常小小一顆，不好吃也不好看，所以要管控氮、磷、鉀等等肥分要素的比例。如何拿捏得宜，就是種出優質黃金果的關鍵。」而影響作物生長的氮肥，不限於人工合成的肥料，大自然中處處皆有人類可以取經的現象。
他舉例，從前長輩說打雷有助於植物生長，是因為空氣中含有大量的氮，緊接著雷聲落下的閃電，會把氮變成氮化物。當氮化物隨雨水落入土中，便成了天然化肥。「但嘴巴說再多，都比不上實際種一次的心得，畢竟不同地區的土壤、氣候都不一樣，農夫必須親自弄懂自己種的水果有什麼特性，掌握每一棵果樹的生長狀況。」
不論栽種何種作物，鄞啟東建議農民找出產物特色連結生活，方能喚起消費者共鳴。「例如去年父親節，我幫平臺寫了一個文案，大意是『父親節不用送黃金，送黃金果就可以。』因為黃金果外形圓滾滾、顏色金黃大氣，送禮自用兩相宜，銷量馬上提升。」
臺灣黃金果產業日漸蓬勃，搜尋臺北果菜市場網站，可查詢批發成交量與價格，他曾看到單日送進市場拍賣的黃金果高達3,000公斤，一旦量大，市場供過於求，價格自然低落，扣除包材費、運費及人事費等雜支，農民實際賺到的利潤並不多。
「產量調節很重要，不要一窩蜂擠在同一時間進場。盲目跟風、模仿別人，卻不知道競爭和互補的差異，很容易做得要死卻沒有收穫。」他建議農友多加留意果菜市場的價格，分析自己的作物在哪個時期賣價比較好，接著學習相關栽培技術或種植改良品種，想辦法在那個時期有產出。
此外，部分農民會落入單一產銷通路的局限，如能開闢多元銷售管道，可觸及更廣大的客群。目前鄞啟東的黃金果販售管道，涵蓋各大農產電銷平臺及自家農場官網。「接單前，我會先觀察果園開花跟結果的狀況，預估產量可能有多少，再決定要接多少單，也會主動打電話聯絡客戶。」
串聯當地鮮材 自學農夫向前行
鄞啟東喜歡有挑戰性的事物，儘管年紀已邁入古來稀俱樂部，卻持續栽進農事。「世界一直在變，不光是氣候變遷，還有市場變化，這些都能刺激我繼續思考，要怎麼克服環境向我們拋出的難題。」
他認為，做出產品差異的關鍵，在於看待作物的認知深淺。「農業改良場經常會辦講座或開課，雖然我不是農藝科系出身，但聽久了多少會吸收到新知識，知道有哪些栽培技術或輔導管道可以詢問。」他既為農場規畫黃金果禮盒，也與生技公司攜手推出黃金果酵素，更和屏東在地小農合作，嚴選當季新鮮食材設計園區餐點，向訪客推廣「從產地到餐桌」的飲食生活。
鄞啟東畢業自化學系，轉行躍入畜牧養殖，接著跨足農業生產，近年也與大專院校合作農場實習，發現大部分農民對自己沒有信心。「尤其是年輕一輩，擔心被別人誤會學無所長，找不到體面的工作才來務農。」他強調，當農夫不分背景出身、性別年齡，只要願意腳踏實地努力、積極學習，所有農人都值得擁有肯定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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