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攝影／林子琳
走訪各城市，幾乎都有那麼一個老菜市，供應人們張羅日常所需，隨著歲月積累層疊，也收納了地方的記憶與風華，新竹自然也不例外。座落於熱鬧的市區，東門市場自西元1900年創建，一路從氣氛洋化的日治時期，到如今眼前的繁華街市，百年之間從繁盛、沉寂再振興。透過東門市場，看見了濃縮的光陰與再平凡不過的在地日常。
彼時的繁盛 新竹人最熱鬧的所在
日治時期，東門市場曾是臺灣規模最大的市場，賣著各類蔬果魚肉，其中也不乏各式雜貨、玩具，百餘間商家皆聚集於此，周邊街道也有各類商家，和洋雜貨、家飾應有盡有，人潮熙來攘往，以市場為中心慢慢發展成商圈，這裡還是當時新竹最早亮起電燈的地區，商業繁盛，足以想像彼時的熱鬧。
不過，幾十載歲月過去，老菜市舊了，西元1977年啟動改建計畫，以全新之姿再現，成了全新竹第一座設有手扶梯的現代化市場。當時的東門市場除了各式生鮮肉菜、日常雜貨，也招來了不少販售舶來品的店家，甚至還有畫室、舞蹈教室，風光至極，堪稱當時新竹流行場所，沒到過東門市場的，可說是十足落伍。
挺過時代變遷 青創活水是重生契機
只是隨時代變遷，走過鼎盛時期，老市場商機不再，且經國路的果菜批發市場接著落成啟用，人潮都往那兒擠了。看著東門市場從氣氛熱絡到一片冷清，知名老店「愛國屋」的老闆娘也說：「後來都沒有人來了啦！」市場生意越來越難做，鐵門一個個拉下、店家慢慢散了，繁華逐漸褪去的模樣，便是一幅幅不復昔日的蕭條景緻。
市場裡的一景，看得出歲月的痕跡斑斑。
沒落的場景，就如同荒蕪的曠野，孤寂而無趣。所幸，地方的年輕人重新看見了這裡的潛力，新竹在地文化工作者李元璋便提及，「東門市場的復甦，東門城之內功不可沒。」由新竹教育大學藝術與設計學系的學生所組成的「東門城之內」，相中了這塊充滿故事的老地方，在市場裡掛起一幅幅畫作，巧妙地讓其中一角變成了展覽空間，並透過一系列藝文活動，以青創的力量讓新竹人記憶中的市場重生。李元璋說：「創新思維的激盪與呈現，起初讓攤商們很納悶，卻意外成為外界重新看見東門市場的新契機。而老菜市就像一塊乾涸土地，再度獲得雨水的滋養。」
老市場裡的菜攤，每日依舊按時開張，等著老客人上門。
新舊交融 創造時代新貌
慢慢的，市場的風景又不一樣了。時值今日，市場裡舊時痕跡猶在，各式各樣的臺式老招牌更添韻味。在地人依然晨起去買菜買肉，一旁數十年的老店家，從外觀便看得出歲月，透過傳承走出自己的路。
看來像是尋常小吃店的「愛國屋」，其實是市場裡最老的店家。從日本人手上接來，最早的愛國屋做得是魚丸、摃丸、竹輪這類的小吃，到了1980年傳給第2代，當時的市場依舊朝氣蓬勃，熱鬧不已。2代的鄭老闆夫妻接手後，相繼轉為從事零售水果及委託行生意，1999年才轉型成現在的小吃店。老闆娘說，「在這市場待了40多年了啊，看著它繁盛、中間一度沒落，直到3年多前才又開始熱鬧起來，現在賣滷肉飯一碗40元，就是加減做啦。」簡單樸實的老店家，就靠著一鍋看似家常的滷肉，讓許多在地人一吃就是20多年，醞釀出濃濃的人情味，靜悄悄的守在這兒，隨市場一同共衰共榮。
跟著東門市場一路從日治時期到現在，愛國屋成了市場裡數一數二的知名老店。
另一家也是知名老店的「漁香甜不辣」，在市場的1樓設有小工廠，每日製作新鮮魚漿，沿著指示上到2樓才是餐廳的所在。雖是傳承百年，不過在新世代接手下，舊瓶裝新酒，在市場裡呈現另一番新貌，唯一不變的是，食材製作的美味原則。堅持純手工的漁香甜不辣，特別以新鮮鯊魚肉製成魚漿，沾裹粉漿後再入熱鍋油炸，起鍋後便是香氣十足的老牌甜不辣。上桌時，沾著特製醬汁一同入口，表皮香酥又脆，魚漿的鮮甜與香氣則在口中蔓延開來，滋味鹹香，甚是迷人。
堅持手工製成的甜不辣，外皮酥脆，香氣十足，堪稱正港在地新竹味。
數十載的老店家 體現在地尋常生活
拾階而上，2、3樓的景致更有日常風味。選在平日午後來訪，鐵門深鎖的不在少數，然而隨著腳步移動，越往裡走，各種美妝店、修改衣服、美容理髮、服飾店……慢慢映入眼簾，時光彷彿在這裡靜止了，數十年不變的老店陳設，讓人就像走進時光隧道，回到5、60年代一般。耳邊也不時傳來阿姨們之間的彼此寒暄，或是嘻笑閒聊一些日常瑣事，自在幽靜的氣息瀰漫在空氣中，濃郁的生活感，也為這老空間平添一點俏皮。
不過玩味的是，這幾年新時代的浪潮，在這座具有百年風華的老市場中崛起。在青創活水的注入之下，新進駐的各式文創、異國餐廳和老店家做起鄰居。隨著天色漸晚，市場大變身，咖啡廳、小食堂、小酒吧陸續開張，十足新穎的設計風格以及流行音樂的節拍聲響，與一旁老商家及早市景象相比，給人截然不同的感官衝擊，新舊交織相融，卻絲毫沒有衝突感，反而帶來一種時代的趣味，也讓這座老市場挺過那段沉寂歲月，繼續描繪這城市的歷史紋理。
歷經時代變遷，如今的東門市場，新舊相融，呈現與昔日截然不同的獨特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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