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秉容 攝影/吳尚鴻
臺南高鐵站的不遠處,富春山農場共計8公頃的網室皆種植木瓜。返鄉投入網室木瓜園的栽培12年,農場主人陳文億不僅堅持單一作物,更主動和農業改良場合作,於田間導入智慧化管理模式與省工機具,精進栽培作業;同時取得產銷履歷驗證,連續5年通過國際高標準的全球優良農業規範(GLOBALG.A.P.)。穩定、高品質的生產,讓陳文億成功拓展大型銷售通路如全聯、SOGO等,更順利打進國外市場,將木瓜外銷日本。
木瓜種出名、人稱「木瓜爸爸」的陳文億,當初返鄉務農首先是為了做個好爸爸;他表示自己過去從事營建業,一天至少工作15個小時,「我基本上沒有什麼和家人相處的時間,回家就是睡覺」,深思熟慮後陳文億決定於2011年返鄉務農。
陳文億出生於養豬家庭,1997年口蹄疫爆發重創陳家,為償還債務他拚命工作,但直到決定返鄉的那一年都尚未還清,必須借錢購置農用設備資材,著實面臨不小壓力。因此在作物選擇上,陳文億最初就以「穩定」為優先考量。木瓜雖非高經濟價值的作物,但全年皆可採收,夏季4天一採、冬季7天一採,為陳文億帶來穩定的收入,原先6分地大小的木瓜園,至今已是8公頃的農場,栽培面積擴大十餘倍;栽培管理的佳績更讓他榮獲今(2023)年度的第33屆全國模範農民。
手機即時監控 智慧肥灌「用水直接少一半」
陳文億表示,務農必備智慧化與機械化兩個條件,「利用智慧農業管理系統精準作物栽培,穩定產品品質;善用機器工具節省人力,產能至少翻2、3倍。」返鄉第一年,陳文億即攜手高雄農改場進行各種田間試驗,並於農場全區逐步導入智慧農業相關技術、設備。
目前他經營的富春山農場運用農業改良場所研發的「光積灌溉」及智慧農業開發系統,執行智慧肥灌作業。這套作業系統的基礎是植物的蒸散作用,「光強度變化越大,植物蒸散作用越強,就會需要更多的水分。」光積值在光度500以上開始累積,累積至光度90萬就會自動灌溉,水分和肥料以滴灌的方式慢慢擴散,直透土壤深層,讓植物能夠充分吸收養分,避免水資源浪費。陳文億於木瓜果園中設置環境傳感器,偵測並記錄光度、氣溫、土壤溼度、空氣溼度等數值,應用物聯網的概念取得回饋數據,一臺手機就能即時掌握園區狀況。
此外,田間裝設微霧降溫系統,當環境溫度高於35℃、溼度低於75%,系統就會自動霧狀噴水,可使氣溫下降5℃左右。「夏天網室中很悶熱,熱的時候花粉很難形成,就會產生不授粉果『小春』;如果能夠降溫,木瓜的花粉形成好,果實就會變大,那當市場上大家都沒有大顆的木瓜,我們的價格自然會比別人好很多。」(按:木瓜在春天抽芽開花,因此也有「春瓜」別稱,會以大、中、小春稱呼不同大小的木瓜果實)
占地8公頃的農場藉由光積灌溉與微霧降溫系統,實現提升灌溉管理效率與節省水資源的目的,不僅能減少10%人力、30%肥料,用水更直接少一半。「智慧化其實很簡單,就是不要管它,讓它自己處理。我現在的工作只需要巡園,看是否有病蟲害或網室設施破損,剩下的就是要聯絡通路,將產品銷售出去。」
網室農業機械化 1人即能看顧2公頃田地
實地前往種植「台農2號」的5分地木瓜網室,溝底鋪滿輾壓成碎屑的殘枝落葉,陳文億苦笑表示,過去落果和枯老葉都需人工撿出網室,避免造成細菌性或真菌性的病害,「每一年光撿拾的工錢就要花100多萬」;而今,坐式割草機直接將其全數粉碎,還可變成土地的肥料,省時省工。「如果請工人除草,5分地要5天的時間,現在用割草機10分鐘就可以解決,還不需要再買除草劑。」
秉持友善種植的理念,除非有病蟲害,陳文億才會開著噴藥車噴灑農藥。「人工噴藥5分地要4個小時,噴藥車的話大概15分鐘就好,精準施藥可以節省過去30%的農藥量。」人工噴藥需完成6道繁瑣工序,環繞果實四周、葉面與枝幹進行噴灑;而噴藥車呼嘯而過,風往後吹全區霧茫茫,一噴搞定!
陳文億說,搭配坐式割草機、噴藥車與採收車等機械設備協助農田施作,對於降低人工成本效果顯著。「以前請一個工人只能顧4分地,現在4個工人就可以管8公頃。」他認為,目前農場的智慧化尚屬初階,因此在作物栽培管理方面,機械化輔助已有極佳成效;若能做到高階的智慧化管理,如機器手臂採果、無人機巡航偵測病蟲害等,帶來的效益更將遠勝於目前的機械化。
但無論如何,智慧化栽培都需搭配機械化,才能充分發揮作用。陳文億強調,機械化必須一次到位,因此園區的空間配置一開始就要規畫好,讓機器載具能夠順利進入與運行。「有發現我的木瓜園和別人不一樣嗎?」陳文億說:「為了方便機器運作,我的水溝有5尺寬,所以我都走溝底,而一般栽種木瓜的人都是走在畦面上。」
國外並不會使用網室栽培木瓜,但是全臺2,700公頃的木瓜園卻全數利用網室栽培,原因是1970年代輪點病毒肆虐,但沒有藥劑可防治,因此至今只能搭建網室防範。陳文億表示,強固型的網室設施雖然能抵擋15級颱風、減少部分病蟲害,卻也限縮了作物的生長空間,機械化設備運行時也處處受到掣肘。「我的想法是要將阻力化為助力,可以利用網室既有的結構搭建微霧降溫系統;另外,當木瓜載果量過重時,將網室的支柱用鋼繩彼此串聯,可以支撐1.5噸的重量,要撐住木瓜枝幹綽綽有餘。」
連續5年國際認證肯定 進軍日本拓銷海外
除了常見的台農2號,陳文億也在農場中小範圍種植價高量少的「日陞」品種木瓜。從樹上現摘日陞木瓜果實,尖頭圓肚個頭小的日陞木瓜,剖開後乍現橘紅色澤,果肉飽滿細緻,香氣濃烈馥郁,甜度、口感令人回味無窮。「木瓜就是要等它外觀變黃才可以採,橘透才好吃。」這是陳文億的「吃瓜」小秘訣。
果園中的木瓜隨手採下都能夠現切現吃,關鍵在於低農藥劑量。陳文億的觀念中,作物的施藥預防勝於治療,「我們都是預防為主、用藥為輔」,運用自製的稻禾煙燻水有效預防病蟲害,他減少了40%農藥用量。確保農產品安全無虞的堅持,讓陳文億於2018年成功取得產銷履歷驗證,更從當年起持續至今(2023)年,連續5年通過全球優良農業規範(GLOBALG.A.P.)。 GLOBALG.A.P.是被全球所認可的良好農業規範(Good Agricultural Practices)驗證標準,不僅涉及栽培的環境永續,含括產品追溯、食品安全、勞工安全與福利等面向都有其規範準則。陳文億每年自費30萬元參加認證審查,成功拓銷海外市場,將自家木瓜銷往防檢疫嚴格的日本。陳文億表示,水果輸日是一個指標,能夠進軍日本,就能夠進軍全世界,「我就是希望能夠將臺灣好吃的水果推廣出去,讓全世界都可以吃得到。」
掌握作物成長兩大關鍵 富春山農場新園擴建不斷
「作物健康成長關鍵,就是『無病害肥有夠』」,陳文億以臺語總結照顧作物的經驗。「簡單來講就是這樣,但是做起來卻不容易,一個要靠網室,一個要靠智慧農業來解決。」
栽進木瓜園從農12年,陳文億從中得到的心得卻不僅在作農,還有做人,甚至是理想的人生。
「心中想的就是要將木瓜種到好。」他說,人就是找一個職業,然後用心將它做到最好,「我種木瓜就是這樣,一頭栽進去什麼都不管。」富春山農場至今仍不斷擴建新園,持續新建木瓜網室,將從土地賺來的錢再投入土地中,木瓜爸爸的理想人生除了做好爸爸,就是「做好木瓜爸爸」,踏踏實實將「種木瓜」這一件事做到完美。